“为什么？”
江明跃将问诊的报告夹在咯吱窝里，摸着后脑勺也是一头雾水。
宋嘉仪转过头，有些不耐烦的翻了个白眼，压根不愿再多看面前的人一眼：“你大可以问问他以前是怎么对我的，又是怎么把我骗进来的，这样的人，我凭什么喜欢？蠢死这件事，这辈子做一次就够了！”
她语气里的恨意不加掩饰，说话的同时还皱着眉头在自己鼻子前摆手，仿佛是为了扇走恶臭。
一秒天堂，一秒地狱，大脑似乎完全炸裂了，连头皮都跟着发麻。
顾筠然颤巍巍的从地上爬了起来，腿脚一度酸软到使不上劲。
他费力的撑着地板，一双眼睛里全是绝望，嘴唇嗫嚅着不住颤抖，几度咬牙，才勉强爬了起来。
一旁的宋晋远敏锐的嗅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不由得紧锁眉头，视线在顾筠然和宋嘉仪之间游移不定，最终选择落在自家女儿身上。
江明跃脱口而出：“可顾先生对你的爱也是真的，他也是为了你好啊？”
情侣之间的事情，外人不便干涉，问出这样的问题显然是江明跃出格，因而宋嘉仪摆出一副不配合的态度，双手交叉在胸前，面无表情的说道：“爸爸，我不想说这个，可以让他出去吗？”
宋晋远没有马上回答，他抬起头，深深的看了宋嘉仪一眼，那一眼似乎要看到宋嘉仪心里去：“嘉仪，你们之间的事情，还是你们自己说清楚比较好，要不，爸爸和江医生先出去，你和小顾好好聊一聊？”
“我和他没什么好聊的！”
宋嘉仪不耐烦的说道。
她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双手抱着头，有些烦躁的走来走去，胸脯剧烈起伏着，似乎再多说一句都会炸毛。
“我不喜欢他！我不想看见他！”
“他以前对我很不好！”
她翻来覆去的说道，步伐越走越快，沙发与茶几的距离相隔无几，何况旁边还站了个顾筠然，因而能活动的空间愈发狭窄，她急急的走着，右脚膝盖磕到茶几的边缘，眼看就要摔倒。
顾筠然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她，目光接触到她的，顾筠然情不自禁的反驳道：“我没有！我……”
他目不转睛的望着怀里的人，看到她脸上凝聚的厌恶不加掩饰，胸口像被人掏了个大洞，呼啦啦的透着风，辩驳的话便说不下去了。
宋嘉仪一把推开他，像是接触到了什么恶心的东西，嫌恶的往后退去，随后掸了掸被他拂过的地方，浑身上下都透露着唯恐避之不及的讯息。
顾筠然张了张口，身体还保持着方才扶她的姿势，视线空洞麻木，瞧着毫无生气，无数血液往回涌，他感觉自己已经麻木了，身体一点一点结成了冰，也听不见别人在他耳边说什么。
宋嘉仪双手捂住脸，深吸了口气，站在茶几旁冷冷扫了顾筠然一眼，随即拿起桌上的搪瓷花瓶，用力摔了下去。
“出去！我不想看到他！出去！”
第三百五十六章
她的情绪到达了顶峰，便开始拿屋里的器皿撒气，一只花瓶显然不能够发泄，她又举起了另一只。
随着那一声清脆的炸裂声，顾筠然的心也跟着花瓶碎成了无数瓣，眼眶中的压抑和失落尽数流露，他呆呆站在那里，犹如一具毫无生气的机器人。
宋晋远长长叹了口气，起身将暴躁的宋嘉仪抱住了，右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嘉仪乖，别生气了，爸爸这就让他走。”
宋晋远转过头，向江明跃挥了挥手：“江医生，今天就到这吧。”
他将视线收回来，途中经过失魂落魄的顾筠然，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顾筠然眼眶泛红，眼底湿润，紧紧抿着嘴唇，双手攥着衣角，一脸的心灰意冷，显然受了不小的打击。
宋晋远用手抵着额头，用力揉了揉眉心，不由得又叹了口气，当着宋嘉仪的面，他也不好说什么，因为他永远也不可能站到自家女儿的对立面去，无论顾筠然多么委屈。
江明跃摊了摊手，他没想到会变成这样，明明只是一项指标测试，却弄得苦大仇深，不仅脱离了原本预定的结果不说，还将她的不安再度激发出来。
面对顾筠然的时候不免良心难安，毕竟他将顾筠然拉进来的。
“顾先生……”
江明跃心虚的看了顾筠然一眼，视线闪烁不定，欲言又止，问诊报告在腿上不安的敲了敲，触及宋晋远警告的目光，江明跃沉重的点了点头，转头对顾筠然说道：“要不，今天就先这样吧？”
顾筠然怔怔凝视着江明跃，半晌，才勉强自己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他有资格说不吗？
他眼睛红的厉害，江明跃不忍再看，连忙将头转过去，同二人打了声招呼，跟着顾筠然一前一后出了病房。
因是和顾筠然一起出的，他周围二米范围内的空气都被顾筠然冰冷的气息冻住了，外面的空气比里面还要令他窒息，江明跃不着痕迹的退到离顾筠然远一些的地方，长长松了口气，抬头看到顾筠然背对着他站立，右手试图插进兜里，只是那样简单一个动作，他连续插了几次也没对准位置，便放弃了，他佝偻的站在那里，连背影都格外苍凉。
“顾先生。”
江明跃挖空脑容量，试图找出能够安慰到顾筠然的话语，眼前的人看起来就像被人抛进无边深海，比他前几次见他的时候都要绝望。
江明跃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顾筠然，是他主动跨越大半个地球来西达塞奈找到自己的时候，那时他眼中燃起的希望热切而明亮，简直能点亮夜空。
没有过多的开场白，在简单做了自我介绍之后，顾筠然单刀直入，拿出薛佳的照片摆在江明跃面前。
出于对病人隐私的保护，江明跃并没有直接承认，而是反问起顾筠然：“顾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顾筠然显然不欲与他兜圈子，他将手机拿起来，手指轻轻滑过屏幕，切到下一张照片，一张男女合照映入江明跃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