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搅动了几下豆腐脑,开始暴风吸入。
在那之前,顾筠然曾考虑过编纂数个版本:“她不在”、“她出差”、“她心情不好不想见人”、“长痘了”,或者“她姨妈痛休息呢”。
各种信手拈来的理由,反正只要能够糊弄过去就行,说法千变万化,总归是一种交待。
但他瞅着眼前这两人就跟受了一场大刑似的,黑眼圈可以媲美国宝。
安安还好一些,张秘书眼袋都出来了,这会子正摘下眼镜揉眼睛呢。
“不知道对你们来说或许更好。”
顾筠然沉吟许久,才缓慢开口。思来想去,他还是选择了实话实说。
虽然这实话里并没有宋嘉仪的具体消息。
他放下手中的烧饼,有些心不在焉的掸了掸手。
烧饼上一点饼渣沾在手指尖——本来就没什么食欲,这会看着泛着油光的指尖,更加反胃。
“反正对你们来说,现在需要交代的人只有宋董。”
阳光懒洋洋的洒在他身上,手里的烧饼色泽愈发金黄,顾筠然的思绪有些恍然。
这个时候,她在做什么呢?
她喜欢晨起刚出笼的小笼包,喜欢新炸出来的油条和刚出炉的生煎包,她喜欢加了香菜的豆腐脑,和多加一份牛肉的牛肉汤。
她喜欢咬着刚出炉的牛肉烧饼说好香,喜欢吃着拉丝的驴打滚,有时不小心被黄豆粉呛到,她还喜欢小口小口的吹着面茶说好烫,但是也好香。
少了一个人的早餐,竟是如此寡淡,如此食而无味。
明明过去的几十年里,没有那个人存在过,他也依然好好的生活着,没有那个人的早餐,他吃了,没有那个人的房间,他也好好休息了,没有那个人的路上,他行色匆忙着。
怎么就突然不行了呢。
嘴里的烧饼简直比他代言的全麦面包还难吃。
顾筠然听见自己沉重的叹着气,叹得对面二人面面相觑。
安安用勺子敲了敲碗边:“你也不用这样吧?我们可没逼你啊?”
明明自己是被瞒在鼓里的那一方,这会子看着好像他们二人是来严刑拷打的,倒显得顾筠然委屈巴巴的。
张秘书用烧饼在安安碗里搅了下,辣椒带给味蕾的刺激冲击的他连连闭眼。
他简直不敢想象安安用吃完了这碗豆腐脑的嘴去亲他将是什么大型灾难现场,想到此处,恨不得立刻将安安那碗豆腐脑给泼了。
“那不然就算了吧。”
张秘书摊手。
再过几个小时,宋晋远的飞机就要降落。
该知道的他会知道,不该他知道的,知道了也要假装不知道。
虽说他因为这事被折磨一宿,但他观顾筠然的脸色,显然心事重重,他也不好继续逼问。
安安边看手机边给张秘书递眼色:手机都快炸了怎么算?
这一天过来她手机里的行程安排外界的揣测外加公司那边给到的施压,她都想关机。
张秘书拿过她的手机,替她完成了这个宏愿:“关机吧,公司那边我会帮你处理的,对外有宋董呢,你不用操心,只不过样子还是要做做的。”
他将自己碗里的豆腐脑舀起来,喂给安安吃了:“再怎么说你也是她的执行经纪,不能表现的事不关己,该有的关心还是要给的。”
安安有些纳闷他的操作,她此时心力交瘁,无暇多想,再说饭在嘴边不吃白不吃,便带着疑惑的表情一口一口吞了。由于他喂得殷勤,她完全没机会开口,等她反应过来,顾筠然已经放下饼子走了。
安安这才想起来捶他:“你干嘛不让我说话?你也知道我是执行经纪,什么都不知道她的状况这样合适吗?”
“他不想让你知道当然是为了你好,你就算逼问他也没有用啊!”
“那也不能就这样放他走啊!”
“留着他多可怜啊,他最近和宋嘉仪的关系很僵,留下来吃我们的狗粮,不太好吧?”
“也是。”
安安点头,过了一会,她想起一件事情:“那他走之前买单了吗?烧饼钱谁付?”
张秘书的脸上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虽说家有贤妻,贤妻爱节省是一件好事。
但是吧,对张秘书来说计较金钱仿佛是在对他的赚钱能力感到质疑。
他指着停在路边的骚气跑车:“老婆,咱们开着跑车来的,就不要计较一个烧饼的事情了吧?”
话虽如此,安安能真跟顾筠然计较一个烧饼么,她想的显然是别的事情:“行吧,一个烧饼换点别的吃吃吧,下次我让他请我吃更贵的就是了。”
张秘书只好干笑。
“但是这事情不知道我心里始终不踏实呀,我不能什么都不知道呀!”
张秘书吃着她剩下的碗底,就着烧饼说道:“天塌下来反正有我先顶着,我们两个,有一个操心这事就够了。”
他从桌上抽出纸巾,替安安擦了擦嘴角:“听话,吃完回家睡会,暂时就当给自己休假了,等我的消息。”
她近来有些嗜睡,最近被宋嘉仪折磨的觉也睡不好,昨晚更是一夜未眠,给张秘书心疼坏了。
“不能啊!”
安安托着腮叹气:“宫良末那边还没给答复呢!”
那卷毛最近也不知是吃错什么药,对宋嘉仪无限包容又惨遭无限打脸,昨天更是因为弄丢一件国内限定和品牌那边没法交代。
再这样下去和品牌的合作就要到头,现在正忙着收拾烂摊子焦头烂额。
张秘书点了点头。
宋董现在焦心宋嘉仪的事情,肯定将她的事情放到最优先,无暇处理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
该谁擦屁股就去擦屁股,反正只要别祸害到他老婆头上就成。
“这个事情吧……”
其实他有不同的看法,同样作为男人,他多多少少知道点宫良末的心思,虽然他与宫良末碰面的机会不多。
“他现在有点事情做,也挺好的。”
安安眼巴巴看了他半天,听见张秘书悠悠来了这么一句,显然有些摸不着头脑。
思虑之后,她发表了一种言论:“会不会是你对男人太宽容了?”
对顾筠然如此,对宫良末亦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