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织前一天得了儿子最近休假的消息，隔日一早便到了饶城。
    进屋就开始大包小包掏出她在老家准备的各种食材，其中一道猪脑必不可少。
    为了让儿子有食欲，她特意做成麻辣味的。
    不过她吃渝州菜长大的儿子北漂太久，已然适应了清淡的饮食，一面顶着对猪脑的反应，一面辣的不住伸舌头。
    为了自己的菊花着想，顾筠然只能没话找话，找机会倒掉碗里的东西。
    “妈，除夕夜了，你不给你的情人对象什么的打个电话拜年吗？”
    “没大没小！”
    顾云织瞪了他一眼，将另一块猪脑夹进顾筠然碗里：“我哪来的情人对象？给你舅舅一家拜个年就不错了，难不成指望我给你老不死的爹拜年去？”
    顾筠然缩着脖子不说话了。
    每次只要顾云织一提到他爸，就能唠叨个把小时，将他们在一起时的所有鸡毛蒜皮都翻出来讲个遍。
    果不其然，顾云织滔滔不绝的讲了半个小时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顾筠然抠着耳朵，有些不耐烦的说道：“妈，你再这样重复下去，我都怀疑勾引我爸的狐狸精不是一个人，是成群结队的了。”
    “谁知道是不是成群结队？万一只是老娘没发现呢？”
    顾云织瞪圆了眼睛。
    “好好好！”
    顾筠然主动求饶，他将一块蹄花夹到顾云织碗里：“大过年的，咱们不提他，吃块猪蹄美容养颜。”
    顾云织望着碗里的蹄花，不满的看了他一眼：“拿我卤的东西糊弄我，有意思吗？”
    顾筠然无辜的看着她：“您要是觉得不满意，我去阿栩家饭桌上端一道菜来糊弄您。”
    顾云织翻了个白眼。
    顾筠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说道：“哦，不对，阿栩今天在苏冉家吃年夜饭呢，我只能去他冰箱给您翻点速冻了。”
    简直欠揍到了极点。
    顾云织这时候已经不想控诉前夫了，她只想追着这个欠揍的儿子打一顿。
    她深吸了口气，换了另一种交流方式：“你这么欠揍，将来能讨老丈人欢心吗？”
    顾筠然不小心呛了一下。
    顾筠然不仅不讨老丈人欢心，还曾经将老丈人得罪的不轻。
    即便是现在，宋晋远也未必有多喜欢他。
    至少他们上一次见面，宋晋远并未表露出所谓的“欣赏”。
    他将筷子插入猪脑，一脸淡定的说道：“妈，你是不是忘了你儿子是干什么的？”
    顾云织想了想，歪着脑袋，试探性的回了一句：“小白脸？卖艺为生？”
    不知为什么，顾云织感觉那一瞬间，坐在对面的儿子眼睛里有火花闪过。
    “吃饭吧！”
    顾筠然将鱼往顾云织面前推了推，果断的选择了回避。
    他觉得再聊下去，自己可能要在大年夜当一回不孝子了。
    大年初三，大吉大利。
    这几天颜栩名下一家火锅店开业，顾筠然也没带什么人，临时去附近美容院做了个妆造就去撑场。
    到了之后发现撑场团队卧虎藏龙，除了一些比较熟悉的演艺界面孔，像苏羽歌、何雯洛之类的，一些比较资深的制片人和导演也都到场了。
    更有一些金融界的大佬陆续送上花篮，将门口摆的无处可摆。让顾筠然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如今颜栩商业帝国的强大。
    宾客众多，还有多家媒体到场，颜栩忙着招呼，同他简单打了个照面就去应酬了。
    顾筠然被不少演艺圈的晚辈缠住问东问西，提及将要开拍的新剧《淮山往事》，一堆人简直削尖了脑袋往顾筠然面前钻。
    连一些出场两个镜头就要领盒饭的龙套都有人争的头破血流，疯狂往顾筠然兜里递名片。
    顾筠然觉得自己的口袋都要被塞破了。
    他借口喝水遁出人群，喘息的时候，瞧见一个黑鬼正从人群里欢天喜地的收集名片，嘴里说着：“哎好嘞，一定帮你推荐！”、“包在我身上！”之类的。
    心想真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眼前那个胆大包天的黑鬼不是陈克洋又是谁？
    他在茶水间坐了会，也不着急出去，就着茶水慢条斯理的嚼了块苏打饼干。
    苏羽歌推门进来，见是顾筠然，从胸中长长舒了口气，走到他身边坐下，接过饼干嚼了起来。
    “颜栩前辈这个火锅店的开业典礼真的，简直比百十来号人的剧组开机还热闹。”
    苏羽歌侧眼扫了顾筠然一眼，叹息着瘫倒在椅背上。
    他方才被挤得西装扣子都散了，也不知顾筠然是如何保持一丝不苟的。
    顾筠然用舌头扫完牙床里剩余的饼干残渣，右手指了指自己的口袋：“这里面已经塞满了，再塞下去口袋要撑爆了。”
    苏羽歌“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手机传来微信提示音，顾筠然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嘴角不自觉溢出微笑。
    苏羽歌大约猜到信息的来源，挣扎着坐起来：“嘉仪姐怎么没来捧场？”
    顾筠然道：“她在外地，有事脱不开身。”
    提到她的时候，脸上满是笑容。
    苏羽歌的表情有刹那怔忡，很快便恢复如常：“等嘉仪姐回来了，要是有空咱们可以聚一聚。”
    顾筠然笑着点了点头，他双手大拇指在屏幕上飞快移动，眼睛依然牢牢盯着屏幕。
    手里的苏打饼干似乎不香了，苏羽歌艰难咽下嘴里那块，将剩余的半块放到了茶几上。
    他擦了擦手，正要开口，忽然听到顾筠然嘀咕了一句：“怎么又不回来了？”
    脸上的表情也起了变化，苏羽歌迟疑着将话咽回去了。
    颜栩在外头招呼了大半宿，终于在此时推门进来：“阿栩，羽歌，你们都在啊！”
    苏羽歌点了点头。
    顾筠然抬头扫了颜栩一眼，随即低下头，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
    颜栩掏出手帕擦了把汗：“走，吃饭去吧！”
    他有些庆幸今天没让苏冉跟过来，否则一定很辛苦。
    顾筠然收了手机，眉眼依然没舒展开：“不会是要跟你那些商界大佬一起吧？这饭可有点难以下咽。”
    混他们这行的都知道，那种饭局，说好听点是吃饭，还不是为了哄大佬开心。
    有些人为了拼一部戏可以无下限到不要脸面。
    阶级划分时刻都在，人与人之间并不总是平等。
    他既不想做，也不想看，他今日想轻松点。
    颜栩听出他话语里的情绪，摸着后脑勺揣测：“那不会，你大可放心。”
    一面向苏羽歌点了点头：“羽歌，你一同过来吧！”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颜栩便拉着顾筠然的胳膊，将他拽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