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筠然将宋嘉仪的手拉过来，强行枕在自己的脑袋下了：“我觉得你大概猜得出来。”
那时他万念俱灰，于悲愤中接到宠物店的电话，辗转思虑之后，决定将橙子接走。
但他整日闭门不出，连自己都不能好好照顾，何况是一只小生命呢？
所以便由对门的颜栩肩负起了照顾他和橙子的使命。
颜栩忙的时候，言清在照顾他，颜栩不忙的时候，颜栩自己照顾他，言清和颜栩都在忙的时候，吴耀也来过照顾他。
那会子来喂养的人不一定，橙子又是一个胆小的性格，慢慢的跟谁都不亲近，大部分时候自己躲在房间的角落里，只等没人来才会出来吃点东西。
即便后来顾筠然慢慢振作起来，时常去看它，橙子也未见得有多亲近他。
反倒是宋嘉仪，即便当时她还没有恢复记忆，橙子却是一眼便喜欢上她，非要坐到她身上来。
也许猫的触感天生便比人类灵敏，更容易感觉到壳子里的人是自己的原主人。
宋嘉仪缓慢的点了点头，视线落到顾筠然胸前的吊坠上：“那时候我在想，这一切都不是偶然，你又很讨厌我。”
她从地上坐了起来，抬手将散乱的头发勾到耳后，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顾筠然立刻便跟着坐了起来，表情有些紧张：“你生气了么？”
她每每提及此事，他就觉得心虚，怪自己没有早点认出她，也怪自己当时做的太过分。
宋嘉仪摇了摇头，脸上依然带着恬淡的笑容：“我不是生气，我只是觉得——”
她的视线飘向远方，语速有些缓慢：“我是一个情感比较淡漠的人，我知道你为什么恨宋嘉仪，但又不知道我在你心里真正意味着什么，毕竟我们刚刚在一起不到一周，要说你对我的喜欢有多浓烈，可以浓烈到让你一蹶不振，我总觉得不大相信。”
“不是这样。”
顾筠然急急地想要反驳。
宋嘉仪摇头，食指将他的唇点住了：“你不用解释，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心里都明白。”
她对他笑了笑，才接着说道：“一方面我又其实很想要别人爱我，而你的反应恰恰证明了这一点，你照顾我的家人，照顾我的弟弟，还照顾我的猫，所有关于我的一切，你都不遗余力的去照顾了，不是么？”
顾筠然仔仔细细的盯着她的脸，生怕漏过她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他怕她的不愉快是因他而起，他又怕她的不愉快他没有及时发现和干预。
“你不用这么草木皆兵，我真的没有生气。”
宋嘉仪伸出双手，试图将顾筠然的嘴角往上推，做出一个微笑的表情。
顾筠然将她的手拉下来，视线依旧牢牢锁住她的脸：“那你今天怎么突然想起来跟我说这个呢？”
宋嘉仪心想：因为我要走了欸，一件事情的开始与结束总要象征性做个总结，方便下次再做的时候更有经验嘛！
当然她只是想想，并没有真的说出来。
虽然有些话早晚都要说，但也不必急于一时。
她右手握住顾筠然胸前的吊坠，脸上的表情带着一丝好奇：“我在想，要是你一直都没能认出我，我们会怎么样呢？”
顾筠然握住她的手，语气十分坚定：“真爱哪会那么容易错过？”
他心知宋嘉仪心里的不安全感又出来作祟，所以她才会想要在他这里再次确认。
他看着宋嘉仪的双眼：“一个人的性格、喜好、骨子里与生俱来的的气质等等，哪会那么容易改变呢？即便你不小心变成男生，我也总有办法将你认出来！”
宋嘉仪成功被他的话逗笑。
变成男生，亏他想得出来，真的变成男生，不知道顾筠然又会作何解呢？
她笑着将这个想法抛之脑后，但她依然存有疑惑：“那，从前的你，又喜欢我什么呢？”
他说她是他追逐十年的一场梦，但她并不清楚那一场梦究竟是什么。
是少年时的一见钟情，还是某个瞬间的临时起意呢？
顾筠然盯着她的双目，看着她的笑容一点一点变淡，变冷，最后化为虚无。
他深深的叹了口气，随后握着她的双臂，极其认真的说道：“你是我十八年人生里的第一次怦然心动，是我追逐多年的一场希冀，是渴望被世人认可的向日葵，是一半癫狂一半温暖的梵高。”
宋嘉仪听到前面还眼神清明，听到后半句直接糊涂，嘴里甩出一个“啊”来。
她觉得自己似乎懂了，又似乎没懂，自己怎么就跟梵高扯上关系了？
顾筠然瞧着她发呆的模样就知道她又糊涂了。
解释也好，不解释也罢，左右都只是一种说法，她要的肯定，他会一点一点让她知道。
他将她拥入怀中，慢慢说道：“有些事情没必要追究的那么仔细。”
在宋嘉仪还在迷糊的时候，他又嘟囔了一句：“你啊，连自己当年说过的话都不记得了。”
“真不知道该说你是没心还是没记性。”
虽然橙子的归宿问题尚未得出结论，但总要和颜栩沟通一下，方便安排。
于是某个午后，一辆黑色的跑车驶进紫馨花园，停到了它阔别已久的位置。
去颜栩家就是去自己家。
顾筠然锁了车，先带着宋嘉仪进了家门，找到礼品柜摸出几盒伴手礼，才整理衣裳，去敲颜栩家的门。
“你和颜栩哥的关系需要特地这样吗？再说你手里这些东西……”
顾筠然解释：“猫粮钱总要给一下的，这东西我留着也没用，给苏冉姐不是刚好？”
宋嘉仪望着他手里的燕窝滋补和益气补血之类的礼品盒发呆。
顾筠然见状，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像极了安抚孩子的家长。
宋嘉仪呆头愣脑的任他摸，视线却一直锁定在他手里的礼盒上：“主要是，我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送你这种东西。”
颜栩将门打开了，同宋嘉仪一样，盯着顾筠然手里的礼盒发了会呆，随后才道：“大门密码自己都知道，干嘛还要我来开门？”
顾筠然拿拖鞋，顺手将礼盒搁在玄关柜上了：“这不是怕擅自进来，撞到什么不该看的场面吗？”
颜栩摸着脑袋进了客厅，这种时候他不想搭话。
宋嘉仪也有些尴尬，立在玄关口看着顾筠然为她找拖鞋，连打招呼的话都没来得及说出口。
不得不承认，有些时候，顾筠然还是挺欠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