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暗淡无光,安陵容带着秦三月提着灯笼去到患养蜘蛛的隐秘之地,逢上春夏季节交换之时,天气温暖湿润起来,毒蜘蛛繁殖的速度变快了,安陵容又叫秦三月穿着防护衣服,戴着手套将笼子加长加宽了一些。
而这个隐秘之地,她们一直在变换养殖的地点,这一次换到了冷宫---“琉璃宫”。这是一条通往人间地狱的道路,路旁是荒芜的土地,就像是烈日下在地上肆意横行的鬼怪,狰狞着面目,张着血盆大口,随时准备将一条活生生的生命吞没。
不远那些被废弃的弃妃们,有的在嘶吼,有的在哭泣,有的在怒骂,直透她的耳膜,让她感到窒息。
在后宫的最后边,有一排破旧残老的宫殿,每一栋都像是被时间摧残得只剩下了残骸,彰显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这些房子像是散落在荒野之中,好像全然不属于这个世界,可却又是这般真实的存在。
安陵容徒步走上这一大片的废墟,脚下的碎石声应声而起,在这静谧的夜里显得格外的荒凉。
安陵容在一处废墟旁止步不前,那是一群没有名字的灌木丛,其绿色的枝叶上生出了褐色的花朵,外形各异,花状不一。
外表看来像花,实际是蜘蛛,有毒。
“小心,秦三月。”安陵容低呼一声,秦三月伸出去的手,马上缩了回来。
那些闪动着的成片褐色,正闪耀着光,轻盈地移动着身子,娴熟地织着网,意欲拥抱这个世界。
这里才是真正的人间地狱,充满了未知,也充满了梦幻。
安陵容查看过毒蜘蛛之后,倚在冷宫,安静地听着里面传出来的各种孤单无助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不停地发酵,如果她们有能力能冲出冷宫那扇禁锢人身的大门,势必会引起一场声势浩大的斗争。
自古女子弱势,容易就成了权贵争斗下的牺牲品,一旦贬进冷宫,就成为被人遗忘的存在,而处身于这样的环境中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环境的刺激只会让人心中更为绝望和无奈。
能在冷宫活下来的,一定有着非凡的、超乎常人的意志和信念。
安陵容的毒蜘蛛就养在欣常在住的那座冷宫里,只不过现在欣常在所住的冷宫被皇上夷为了平地,成了一片废墟,这里灌木丛生,草丛长得有一、两个人那般高了,平时是不会有人敢去那里的。
除了安陵容和秦三月。
回到翠和殿来,就着温暖的烛光,用热水洗净手,将全身上下消过毒之后,看着宝鹃和菊青端上了热气腾腾的饭菜,安陵容才有从鬼门关里走了一趟,现在回到了人间的感觉。
宝鹃的手艺又长进了不少,平时人少的时候,在翠和殿里大家是不用拘礼的,可以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或是现在皇上赐来的奴才多了,便是安陵容、秦三月、宝鹃、小凳子四人一张四方桌,其它的奴才包括菊青就在那张大圆桌上一起吃饭,奴才主子不分,有说有笑,倒也其乐盈盈。
饭后照常是菊青带着宫女们去洗碗收拾搞卫生,这些粗活以前是宝鹃和菊青干的,小凳子不止要负责看门,还要负责院子里的卫生打扫,现在有了新的太监和宫女,小凳子也乐得舒服了,连看宫门的活都交给其它太监做了,他负责监督管理。
见到奴才们晚膳后各自去忙活了,秦三月又将宫外新进来的消息汇报给了安陵容。
秦三月神神秘秘低声道:“主子,外头有人探得隆科多的府邸这几日有外蒙古之人陆续进出,可大多只进不出,人数还不少。”
安陵容马上来了兴趣,蒙古人?这宫外隆科多的府邸上不少,可这宫中的死牢里还关着一个呢?
听说皇上已将大蒙古国使者森木腾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十个手指被夹断了八根。
这宫里宫外的事,一联系起来,安陵容头脑一震,禁不住吃惊。
“秦三月,不好,这其中定有什么阴谋诡计,你今天晚上去死牢看一看,拿着这个手令去,他们不会拦你。”安陵容交给她一块通宫令牌。
秦三月这一去,去了整整一个晚上,安陵容又是担心又是紧张,莫不是秦三月出事了?她一整晚都没有睡好,可是一想到秦三月的功夫在后宫里算得上是凤毛麟角了,若是自保已是绰绰有余,她又稍稍安下心来,天刚蒙蒙亮,她便叫小凳子去寻找秦三月。
宫门刚一打开,秦三月的声音从小凳子的头顶上轻飘飘地落了下来:“小凳子,这天都没有亮,你就开宫门,是要去哪?”
小凳子惊喜道:“秦三月,主子担心你呢,快下来。”
秦三月的身影轻轻飞了下来,身上还带着薄薄的一层雾水,她身子轻轻抖落薄水雾,进入宫里换了件衣服便去安陵容的宫里请安。
“主子,奴婢亲眼见到敬妃买通了牢房的人,那使者受尽折磨之后没有气息了,后来侍卫收到皇上的指令,将使者抛到乱葬岗,奴婢回来晚了,便是一路跟踪,说冷宫骇人,那乱葬岗才是阴森森的怪吓人的,奴婢的这一身胆量倒是被吓得越来越大了。”秦三月细细道。
“果然有鬼,这个敬妃见过隆科多之后,就买通牢房的人,置使者于死地,她为何要这般着急呢?她怕皇上不处死这名使者吗?”安陵容思索道。
估计是外蒙使者找人找上门来了,等不及了,可是为何不是救人出去,而是要提前弄死他呢?
安陵容没有想到的是,意外的还在后头呢,她又听秦三月道:“主子,后来敬妃居然派人跟着,将使者的身体从乱葬岗带回来,装到运粮草的马车内,还运出了宫。”
安陵容百思不得其解,这明明就是一个要处死的死人,提前整死他不说,还将他的尸体给偷走了,偷走不算,还运出了宫。
“秦三月,你能想得清个中缘由么?”安陵容自己想不通,于是问起秦三月来。
“主子,奴婢也想不明白,奴婢估摸着这问题也不是奴婢能想明白的。”秦三月起身道。
安陵容暗想:那也是,你若是能想明白了,你也不至于是奴婢了,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再往下等等,就会清晰明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