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嘴变笨了，可我的手却不笨。
    又到了一年一度的秋季了，也不知是商业的炒作所致，还是某些行业的密语流出，“秋天的第一杯奶茶”这句口号就这么突然间红红火火的深入了人心。可放在早些年的时候，是不存在这种惯例习俗的，奶茶这个行业也没有如此火爆。
    “小仙女？”
    “（疑惑表情）”
    “中午带你去吃饭吧？离你公司不远，走两步就到了。”
    要去吗？
    一个问号浮现在了韩一丹的心里，面对陈默的这个邀请，她并没有立马答应。
    距离陈默回到家乡已经过去将近一个月了，这一个月来他也没少和韩一丹聊天，更没少试图接触她、了解她。可是，韩一丹的心结始终解不开，她并没有因为自己曾经的爱人如约回乡而感觉彼此间的距离被拉近。恰恰相反，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和沟通，她觉得陈默真的有些陌生了。
    几番思来想去，韩一丹最终还是答应了陈默的邀请，她确信自己还是在乎他的。
    “那我们吃什么？”
    “御牛道，就在你公司往南一点的生活广场那，之前去吃过没？”
    “没。你是想吃日料吗？”
    “还行，我在美团上看了一圈，就感觉那里环境不错，还离你公司近。”
    “那中午我带你吃吧，御牛道听我同事说，又贵又不好吃。”
    “这。。。”
    “那就这样决定了，听姐的准没错。”
    “好吧好吧，那我中午在电梯厅附近等你？”
    “不要在那”
    唉…
    不让我在电梯厅附近等你，难道是因为怕自己同事看到吗？是因为担心自己同事八卦吗？是因为自己不够格吗？
    一时间，各种思绪在陈默的脑海里漫天飞舞，而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也在心中疯狂蔓延。
    “电梯厅的西边有家罗森便利店，今天中午应该还会挺热的，你又肯定来的早，可以在里面吹吹空调。”
    明明那一个个静静地排列在屏幕之上的文字毫无温度可言，而手中紧握的手机，也不过只是一个由金属和塑料构成的物件罢了，二者根本不可能传递任何温暖的感觉。可是，就在这短暂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须臾之间，陈默却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脸颊像是被烈火灼烧一般，阵阵发烫起来。
    原来，原来，是自己误会她了。
    虽然仅是一个微不足道的误解，可陈默依旧产生了强烈的负罪感，是那种对心爱之人不信任的内疚和自责，是对自己玻璃心的懊恼和鄙夷。
    “喂，陈默，你在哪啊？办公室怎么没见到你人？”
    “师傅，不好意思，我回宿舍拿个充电器的。两分钟，我马上过来。”
    “嗯。”
    挂掉电话，陈默匆匆忙忙跑向房门口，可在即将把门关上时，又恋恋不舍地看了眼摆在自己木桌上的“作品”，那是他为韩一丹准备的秋日见面礼，是他的一点点小心意。
    …
    “******”，陈默在自己的支付宝里输入了支付密码，随后显示十块钱已支付成功。
    韩一丹的工作地点离陈默的单位还是挺近的，只需要一个起步价就足够了。若不是现在的处境有些尴尬，陈默真是恨不得天天过来找她吃饭，天天过来多看她两眼。
    便利店的电子风铃声响了一次又一次，进来买东西的顾客也一波接着一波，可陈默却只是独自坐在便利店的长桌边，撑着头朝向东面，静静地看着外面来来往往的年轻男女，心里有些难以压抑的紧张。他低头又看了一眼手表，时间已经临近十一点半了，差不多该是小仙女午间休息的时候了。
    又等了几分钟，陈默的眼中突然变得神采奕奕，连嘴角都不自觉的上扬了。
    她来了，她朝着自己走来了。
    韩一丹自然也第一时间看到了坐在窗边的陈默，看到了那份溢出窗外的幸福和欢喜。
    她原本是打算从容地走到便利店窗外，轻轻敲玻璃提醒陈默可以出来的。然而，当她真的走近时，当她看到与自己只隔着一层玻璃的陈默时，她只觉得自己有些恍惚。
    曾几何时，自己也经常从他的教室门口经过，只为了见他一眼；又曾几何时，自己会隔着窗户故意咳嗽一声，只为了引起他的注意。
    时间呐，你到底过去了多久，让我觉得这一幕幕就像是在昨天，却又真实的发生在了眼前。
    “默哥，久等啦！”
    韩一丹心知陈默是个极为守时的人，对于约定好的时间，他只会提前，绝不可能迟到。
    “还是你贴心，空调吹的挺舒服的”，陈默哈哈一笑，轻轻的拍了个马屁。
    “咦？你怎么还背了个包出来？待会是还要去什么地方吗？”
    见到陈默的双肩包，韩一丹有些诧异。
    “小包在家里的，我没带到单位去。所以就双肩包凑合着用用的，正好还能放点纸巾和水壶之类。”
    对于陈默的解释，韩一丹很是怀疑。在她的记忆里，陈默不怎么有出门带包的习惯，尤其现在又不是在学校里，背个双肩包总是有些突兀，还有些累赘。可她也不纠结这个事，带着陈默去了今天吃午饭的地方。
    韩一丹介绍的饭店离海源大厦并不远，也就是往西走过一个红绿灯的距离，开在一块住宅区的东门附近。
    “哇，好像挺不错啊，看着就有走进去的欲望。”
    “好啦，就一普通的餐馆，快进去吧”，韩一丹捂嘴轻笑一声，率先推门而入。
    这只是两人第三次在一起吃饭，之前默认的规矩自然不会变，依旧是各坐各的。
    再一次的，曾经的那个小男人就鲜活的坐在了自己对面。韩一丹看的很清楚，甚至连他眸子里的自己都能看清楚，还和以前一样，他的眼睛里都是自己。可是，韩一丹真的有些难以相信，这个四年不曾见面也不曾联系的男人竟然可能依旧爱着自己。她觉得自己的念头很荒唐，荒唐到以为自己只是在做梦，因为只有在梦里面还有着曾经那个最爱自己的他。
    “丹丹，我脸上有什么吗？”
    察觉到韩一丹有些出神，陈默放下筷子，拿左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啊？没，没有啊”，回过神来的韩一丹赶紧摇摇头，“刚刚想到点工作上的事，正好灵感来了。”
    “诶，真羡慕你的老板，有这么废寝忘食的员工，他恐怕是做梦也要笑醒了。”
    闻言，韩一丹微微正色道，“这份工作是我爸托朋友帮我找的，自然不能辜负他们的期待。”
    “嗯，听你这么说，确实有你这么努力的原因”，陈默由衷的比了一个大拇指。
    午饭时间总是短暂的，更何况陈默二人并没有点太多的东西，一盘寿司、一份照烧鸡腿饭、一份烤牛舌、一份沙拉，一顿简单的午餐就在两人说说笑笑间结束了。
    “丹丹，你等等”
    “嗯？怎么啦？”
    在韩一丹的注视中，陈默麻利地将双肩包取下放在地上，又将拉链打开，从包里拿出了一个白色购物袋。
    “呐，特意给你准备的水果。现在是秋天了，多摄入点维c可以增强抵抗力，还能抵抗疲劳和压力。”
    “哎呀，你这人，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面对陈默这突如而来的关心，韩一丹轻咬下嘴唇，不由得白了他一眼。可这种嗔怪的语气，又无不映照出她内心的一丝甜蜜。
    “嘻嘻，时间宝贵，快回去休息吧，我走啦！”
    说完，陈默笑着挥了挥手，头也不回的越走越远。
    看着陈默离去的背影，韩一丹有些五味杂陈。
    …
    “丹妹，你那个方案还没改好吗？老女人让我们下班前交过去。”
    说话的是韩一丹的同事，名叫潘小娟，算是和她处的比较好的一个了。虽然名字带个“小”字，可块头却不小，估摸着得有120斤左右了。
    “快了快了，娟姐你那部分弄好了？”
    “嗯啊，这点小事还能拿捏的住我？”
    潘小娟扬起嘴角，用大拇指和食指比划了下，眉宇间尽是功德圆满后的轻松。
    “你还买水果啦？买了什么？”
    “柚子和橙子，娟姐你随意挑。”
    潘小娟拉开购物袋的口子，往里面瞧了瞧，随后拿出了一个柚子。
    “姐给你剥个柚子吃吃吧，你安心工作。”
    “行，谢谢娟姐。”
    柚子是陈默昨天晚上买的红心柚，不大也不小，但已经被他精心加工过了。
    “啧，哪有水果店拿保鲜膜包裹柚子的，还一层又一层”
    见状，潘小娟也索性不去找保鲜膜的收尾处，直接暴力拆解，将保鲜膜拉扯出一个口子。可当她将包裹柚子的保鲜膜全部撕掉，准备徒手剥皮时，却发现了一个了不得的秘密。
    “丹妹～”
    “干嘛？”
    眼见娟姐突然凑到自己身边，又神经兮兮的朝着自己痴笑，韩一丹有些不明所以。
    “丹丹，我们是不是好姐妹！”
    “啊？”
    “你就说是不是吧？”
    韩一丹点点头，“嗯！当然”
    “你保密工作做的挺好啊！”
    “啊？娟姐你神神叨叨的想说什么？”
    “难怪你对上次一起吃饭的小哥哥没兴趣，原来是有对象啦！”
    潘小娟的一番胡言乱语彻底打断了韩一丹的手头工作，让她不得不转过身子来应付眼前的迷局。
    “娟姐，你在说什么呀？我怎么一句听不明白。”
    “哎，这就没劲了啊，你自己看吧。”
    说罢，潘小娟指了指桌上的柚子，示意韩一丹自己去发现其中的奥妙。
    起初，韩一丹并没有看出什么端倪，只看到柚子的外皮被刀横向切过。可当她缓缓将柚子皮打开后，一抹红晕迅速爬满了她的俏脸。
    “哟哟哟，脸红了，丹妹你脸红了！”
    潘小娟见到韩一丹这副羞涩的模样，像是哥伦布发现新大陆般兴奋地叫了起来，“我…”
    “哎呀呀！要死啦！娟姐，求您小声点！”韩一丹手忙脚乱的一把捂住了潘小娟那张正准备喋喋不休的嘴巴，脸上满是恳求之色。
    “嗯嗯嗯嗯”，潘小娟飞快地点头，可眸中的八卦之火却是越烧越旺。
    柚子，只会是柚子，没什么特别的。
    可哪个男朋友给自己心爱的姑娘送柚子时会舍得让她费劲去剥皮，会不帮她把柚子处理干净？
    陈默视她为小娘子，自然也不例外。为了保证柚子的新鲜程度，他不惜冒着被师傅批评的风险，利用自己摸鱼来的时间好好的给柚子做了一次整容手术。他先用刀将柚子横向切断果皮，又用铁勺小心翼翼地将果肉与果皮分开，这样子就得到了一个完整的柚子肉球和两份半球形的果皮。
    这事说起来很简单，可实际操作时却花了陈默不少心思。整场手术最费时费力的莫过于处理包裹柚子肉的白色外囊，可这并不是让他最有成就感的。为了让整个柚子变得更有情绪价值，更能凸显出自己的心意，陈默还特意在切开柚子时给外皮画了“i ? u”，然后才沿着画好的图案将果皮完整取下。
    “丹妹，看来是有人在追你啊！你快老实招来，哪来的爱心柚子！又是谁送给你的！”
    对于同事的拷问，韩一丹并没有第一时间去理会，眼前的这个柚子已经让她回忆起了陈默给她削苹果的画面。那手法是那么的熟练，那果皮是那么的完整，那果肉是那么的脆甜，仿佛当时陈默削的并不是苹果，而是在精心为她准备一份爱的礼物。
    “呆子，你还是这么厉害呢”，想到这，韩一丹不禁喃喃自语道。
    “丹妹，丹妹，什么呆子啊？你这样藏着掖着老没意思了”，潘小娟见韩一丹始终不答话，有些心急了。
    “娟姐，你让我静一静。”
    韩一丹隐约觉得自己的泪水在不断凝聚，落下一句话后，便趴了下去，独留潘小娟在一旁不知所措。
    “i ? u”
    呆子，我看到了。
    你想说的话，我也听到了。
    曾经，我时常庆幸自己遇到了你，庆幸与你发生了一段美好的恋爱，留给我那么多值得回忆和珍藏的感动、精彩、幸福与成长。
    后来，我以为失去了你，再也见不到你，只能在过去寻找你的身影。
    再后来，我以为你忘记了我，就像那年我要求你做的那样，杳无音讯，一年又一年。
    而现在，命运弄人，老天终是将你送回了我的身边，让我有机会再次来到你的面前，让我们开启破镜重圆之旅。
    可是，陈默，如果再次听到你亲口说出那三个字，我是否真的还有勇气继续陪伴在你身边，陪着你走到最后呢？
    我曾经那样的对你，我真的还值得你这么做吗？
    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