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王奶奶喜欢看电视剧,尤其是在她午睡过后的一小段时间里,她都会静静的坐在沙发上。
“德宏,你来下”
见到自己儿子走出书房,母亲让他坐在自己身边。
“妈,午觉睡的还好吗”
母亲看着电视,淡淡的说了一句,“年纪大了,晚上睡不好了,中午都不得不睡一会了”
老师笑了笑,“妈,你还年轻着呢,一点不老,别老说自己上年纪了”
“嚯嚯嚯,最近这阵子确实有点那个感觉了,托你的福啊”
母亲的眼神很慈祥,笑容很温馨,老师真切的感受到了她内心的愉悦。
“妈,你想说陈默和朱珠他们两个吧?”
母亲点点头,“家里还是要人多了才热闹,热闹了才好啊”
老师暗自叹了一口气,如今的家庭状况,他也不想,可又无可奈何。
“妈妈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单纯的谢谢你,每年你给学生补课的时候,都是我最开心的日子。之前有小朱珠,今年又来了个小陈同学,他们俩一个比一个有趣。”
“嗯,他们都挺好的,我也挺喜欢,平时在学校里表现的就很出色,无论是学习还是其他方面”
“看的出来,尤其是小陈同学,听你说他还是个单亲家庭,也是母亲走了,对吧”
老师点点头,“也挺难为他的,他挺不容易了”
“这孩子真讨人喜欢,规规矩矩,性子随和。那两天他喊了我几次‘奶奶’,又牵着我逛了菜场和超市,虽然这样我很开心,可我也看的出来,他很缺爱呢,你平时要多关心关心他。”
母亲转过头,脸上露出了一丝心疼。
老师有些惊讶,没想到陈默会这样称呼自己的母亲,可还是点了点头,他认为母亲说的也有道理。
“平日里,小朱珠和他关系怎么样?”
“他俩呀”,老师的嘴角不自觉的上扬,“挺合得来的,不过毕竟是兄妹两个,也都正常”
母亲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是挺像兄妹的”
老师听出了母亲话里的弦外之音,她用的是“像”字,“妈,你想说什么?”
“年纪大了,都是些疯言疯语,你别当真啊”
“你说,他俩是不是谈恋爱了?”
老师睁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他们不是兄妹吗?”
“有血缘关系的那种?有辈分的那种?”
老师不吭声了,他的确没有好好的去了解过。
“这只不过是我的猜想,可是小朱珠看他的眼神不对,女孩子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
母亲话里的信息量有点大,一时间令人难以消化。
“我再好好观察,找机会分别找他们谈谈心,马上高三了,这个事情不能发生”,老师抬了抬眼镜,脸上的笑容也收起来了。
“你这孩子,我跟你说这些,是为了让你去找她们谈心?”
“可总是要把苗头按下去吧”,老师解释了一句。
“昨天中午我上楼了,两个人都很好,一个在静静的看书,一个在甜甜的睡觉,我都没忍心打扰。”
“或许他们真的是兄妹吧,所以对彼此都关爱总是会比别人更多些,我说的对嘛?”
老师不知道应该回答对还是不对,这两个小孩每天就在自己眼皮底下,自己却没发现异常。反而是自己老眼昏花的母亲,看的更加真切,更加透彻。
“妈,那你说怎么办?”
母亲关掉电视,从茶几抽屉里取出一个相框,轻轻的抚摸着,里面有曾经一家四口的合影,“有些事情,拦是拦不住的”。
老师知道母亲话里有话,心情有些烦闷的离开了座位,走去阳台,点燃了一支香烟,静静的凝视着远方。
否极泰来,细细说来便是万事万物都有其发展的规律,不会一直往下走,也不会一直往上升,就像是高中政治书上所学的那样,“事物的发展是螺旋式上升和阶梯式前进的,道路是曲折的,前途是光明的”。可有时候,有些事,并不能任其发展、任其前进。当时或许迷茫,可时间是最好的老师,也是最好的医生,距离那天晚上才过了两天,陈默和朱珠之间已经有了明显的变化。虽然对彼此的称呼没有变,可两人都知道,那层遮羞的窗户纸被捅破了,再不能像以前一样,两小无猜,亲密无间。
陈默依旧是和朱珠一起进的峰哥家里,依旧是坐在靠右的第一排座位,可陈默隐约觉得,今天陈瞐看自己的眼神不对,让人看着心里不舒服。他暗自摇摇头,或许是自己多心了。
下课时间,小施和自己两个朋友讨论起了dota,听上去这三人似乎晚上在一起开黑打游戏。原本陈默只是在桌上趴着眯一会的,中午他依旧没有睡觉,床铺被朱珠征用了。
“哥哥,明天你自己睡床吧,还给你”
陈默抬起头看向她,“没事,明天在家我也睡一会,你每天赶来赶去也挺受累的,多休息会吧”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可也被后面的三人小队听了个正着。
“小施,他们俩是你同学吧,正在恋爱?”
开口的这个男人长的五大三粗,脑袋很大,嘴巴也不小,从他牙齿缝里还有菜叶就能看出这人平时不怎么收拾自己。
“别瞎说,陈默他有女朋友的,兄妹两个关系比较好不是很正常?”,小施给陈默辩解了一句。
陈瞐看向正在聊天的二人,轻轻冷哼了一声,“他女朋友知道她有这么一个妹妹?”
“这我哪知道,人家的私事我总不好过问吧”,小施摊了摊手。
“他女朋友哪里的?没不出来嘛,还以为他是个好好学生,不会谈恋爱呢”
陈瞐的问题也是李伟想问的,他也看向小施。
“是他高一时的一个女同学,也是我们南塘初中的,说不准你俩也认识?”
“哦?”,李伟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他的爱好就有吃瓜这一项。
“叫韩一丹吧,我也见过几次,是我们学校特色班的”
听到这个名字,陈瞐和李伟吃惊的对视了一眼,在对方的眼里都看到了震惊。
“韩一丹?”,李伟更是直接问了出来,他原本就是个大嗓门,被他这么一喊,陈默和朱珠立马好奇的回头观望。
见到有两道目光投来,三人组尴尬的笑了笑,挥挥手打了招呼。陈默虽然心有疑问,可他并不准备当场发问,想着课后单独问问小施。
“怎么,你们认识?”,小施看到两人的表现,有些疑惑。
陈瞐拦住了正要开口的李伟,笑着解释道,“也不是,就是和胖伟说的那样,有些吃惊。你不是说默兄成绩优异,还考了第一名吗,真的没想到他也是个凡人,也会动七情六欲。”
陈瞐的解释也算合情合理,不过还是没有说清楚为何李伟会大惊小怪的喊出别人的名字。可小施向来神经大条,没一会又被陈瞐带到别的话题去了。
“哥哥,他们好像刚刚喊了丹姐的名字”
陈默点点头,眉宇间多了一丝愁容。他们能认识小娘子或许是好事,自己说不准能从他们那里找到些蛛丝马迹,或许又是一件坏事,小娘子的失态可能会与他们直接有关。
“你好像不太开心,想到什么事了吗?”
陈默微微扬起嘴角,“这样会好看点嘛”
“讨厌,太假了”
朱珠回过身不再理他,可他眼里的忧虑已经被自己全都看见了。他不愿意说,自己也没办法让他开口。
在周老师家补课的时候,陈默有点儿走神,他觉得自己似乎找到了问题的关键,就在那个和自己同音同姓不同名的“陈瞐”身上。小施说的内容有限,事情的起因无非是觉得陈默和朱珠关系很亲密,继而小施讲出了陈默女朋友的名字,引起了他另外两个朋友的注意。
陈默有些气恼,这种私人的事情,小施为何能随意开口跟别人说起,还要说出自己女朋友的名字,这是不是有点过分了,嘴巴未免也太大了,完全就是没遮没掩。自己在楼下问起这个事情的时候,想必脸色一定不好看,小施似乎也感觉到了自己言行的不妥当。可自己终究没有多怪罪什么,毕竟嘴巴长在人家脸上,无法限制什么。不过,他说出来也好,自己总算有了正确的方向。
孔夫子有句话说的非常好,陈默也深以为然,“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自己做不到的事情,不要去要求别人做到。同样,自己觉得会让别人难堪的事情,自己也不要去做。与人相处,讲的是将心比心,须知严是对己,宽是待人,对于自己朋友的无心之失,应该更大度一点。
哎,小施,虽然我这么说有些过分,可后来的发生的事情,导火索就是因为你今天的随口一句。或许我心里对你是真的有怨气吧,以至于如今,哪怕我们住的很近,却都很少联系了。
从婴儿开始,我们就在学习如何说话,可说话从来不只是说话,魏征的直言进谏是说话;孔明的舌战群儒是说话;秦桧的谗言佞语是说话。我们越来越成熟,知道的也越来越多,可面对纷繁复杂的世界,多看勤思,少言慎行才是我们真的应当学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