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捕头呆愣了好久，压抑心情彼此传染，相互沉默无言……
    片刻后才低声喃喃道：
    “哎……好狠的人哪……”
    “是啊，贱命不值钱……”
    “看……鲸油！”
    “走海的？”
    “嘘……声音小些！”
    ……
    ————————————
    已近黄昏，牛四低眸、海淹残阳……
    ……
    如果一开始，寻紫安解释清楚，或许会不会解除误会？
    然而现在的他看起来、只是多余……
    以前的自己被误解时，总是控制不住想去解释什么……
    “我牛四不是那样的人，会尽可能证明自己失手、误杀……”
    现在嘛，对于她的怀疑，自己不在乎、不想再争辩什么……
    为什么？
    鱼那么爱水，水却煮了他，叶子那么相信风，风却吹落了它……
    仅此而已！
    ……
    冰雪聪明的她，早已发现牛四的隐瞒……
    她只是等一个解释！
    而他如今也在等一个肯定……
    ……
    ……
    一眼望去、海平如初……
    如果说、过程煎熬、那么结局必定美好，可偏偏如履薄冰……
    且看……
    太阳不是突然下山……
    热水也不是突然变凉……
    秋天的树叶、更不是一天掉完……
    没有人会突然不爱……
    每一个决定转身的人，都在风里站了……
    很久很久……
    ……
    ……
    夜深回舱、独自沉浮……
    ……
    ……
    夏河城、正月方过……
    小太监宣旨轻唱、广场周围挤满了跪地的人群……
    不时冲出十几个家丁、棍棒相加，怒斥内心不安的人群……
    这种不安与焦虑在传染、蔓延，小孩子也学着大人模样、满脸惊恐，埋头跪地……
    ……
    苏猛咧嘴一笑，“一群草包……尔等听好了，从今往后见了本都要下跪！若不然，二十军棍逐出夏河！”
    ……
    他说完、目光一扫……跪地人群头更低，屁股更翘……
    像是一群待宰羔羊、早尼玛没了往日的自信与爽朗……
    用一句来形容他们此刻的内心，
    道路崎岖走不完，前途光明看不到……
    本以为会来个比牛四更好的，哪知一夜过去变了天……
    ……
    如果牛四知晓，必然会想起多尔衮……
    对，没错！就是多尔衮，对进兵中原犹豫不决……
    满洲当时总人口、就算加上牲口，才几十万……
    八旗顶天十万，中原人口几千万呐，
    但他不敢……
    这时，范文程谏言，奸其妻女忍，抛其祖坟忍，夺其地屋忍，此等贱民何足惧哉？
    多尔衮猛然醒悟，清兵入关摧枯拉朽，奴役年三百……
    ……
    由此可见、有口吃的、管他天塌地陷……
    为何会这样？
    ……
    都不愿做出头鸟、一呼百应，二呼千应、万应……
    说起来一个个全是英雄，什么张献忠、罗汝才、高迎祥等等十三家七十二路起义军……
    然而各自为战相互伤害。
    正如、英雄不聚会、一聚七八岁，一身拼多多，故事比爷多……
    苏猛此举便是活生生的例子，造反他们敢吗？
    哈哈……
    苏猛得意狂笑，拥着太监打道回府……
    ……
    可能是苏猛从未接管过如此庞大的良籍与贱籍，昨日在与孙知县做户籍交接中，得知治下二十万人后，他不仅破口大骂，还指着门外大叫好一阵……
    “妈的……牛四这厮喝了多少兵血？”
    一旁孙知县闻言，连连叫屈……
    “苏都司、好好看看……五千战兵，一个不少！本县前些天点兵，全是青壮啊……”
    ……
    “噢？那好！敢问孙大人、这二十万户，农具几何？耕牛几何？良田又待几何？”苏猛含笑、直勾勾盯着他……
    ……
    “这……不曾知晓！”
    孙知县的确不知，想那牛四在时、不费朝廷一银一粮，曾在前几年获得本县提供的农具几把、耕牛更是没有……
    不仅不用他孙知县费心、还每月上交粮食二十石、约莫二千斤……
    “牛都统……牛四……”孙知县嘴上嘀咕……双眼望向窗外，这细细想来、牛四还真是人才啊！
    ……
    “孙大人，这就对了！想他牛四霸占几十万人的口粮，你还袒护他不成？”
    “孙大人，你糊涂啊……”
    苏猛与小太监双口合谋，将孙知县怼的哑口无言……
    ……
    本都决定即日起、点兵……
    ……
    好家伙，军户六万人呐……
    硬是暴出八万兵，上报宣称十万大军……
    不得了，孙知县坐立难安、他非常清楚，十万人那要多少粮饷？
    ……
    这口大锅他不背，一纸文书上至知府、布政司、都督府……
    直到崇祯案首……
    ……
    “好！好……！”
    “苏猛不负重托，如今山东十万大军，朕当好好褒奖一番……”
    ……
    “来人，传朕旨意！升任苏猛为青州府总兵加封虎威将军……
    粮饷十万两，即可差人送去！”
    ……
    ……
    将仅有的十万两银子发给苏猛，本该用于河南、山西的赈灾款，又没了着落……
    山东巡抚余大成言辞犀利，阐述十万大军实乃精锐之师，恳请陛下赐封并每年设立军饷以谢皇恩……
    云云……
    ……
    朕的十万大军呐！
    朕的十万大军啊！
    崇祯兴起、伏案激动一夜后……
    突然发现一丝异常……
    却始终想不明白，前任都司在时、巡抚为何不上报？
    为何不早上报？
    于是，在崇祯三年八月，派监军前往青州府察看……
    ……
    ……
    青州府都司衙门，一圈美人环绕……
    苏猛火气稍得以平息，对朝廷下发的三万两军饷耿耿于怀！
    狠狠发泄在车轮混战之中……
    ……
    而在这期间，有关于牛四的各种言论恐怕是最多的……
    虽然并未被搬上台面，但私下，夏河城人心涣散，各个行业不复以往、破败迹象逐渐增多……
    夏河主打的商品、无人会做，比如烟酒化妆品之类的。倒是出现一些模仿、比如四轮马车，模样完全一样、但乘坐感受相差太远……
    缺乏多连杆避震装置，如坐板车……
    罐头食品等一些产品、味道远不及从前，烟的出现更是引起人们强烈不满……
    辣嗓子、突然着火烫了嘴的不在少数……
    具体哪个环节出了问题，至今没有一个确切答案、似乎是烟嘴？或是烟叶？
    ……
    随着火柴的停产、又怪罪在烧火棍上面？又或是火折上面？又或是点烟人的手上面？
    ……
    总之、各地前来进货商船，如断了线的风筝、从此不再往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