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年还没说完朱棣就嘁了一声,“就这啊?不是,一夜一百多里都算快?你脑子被驴踢了?那是骑得驴车吧……不对,驴车没那么快,还是马车……”
“诶,你还真猜错了,还就是驴车!”
“我就……驴……啊?不是,驴车?一夜一百二十里?他……他打娘胎里就开始骑驴吗?”
钟年白了他一眼,“赵二别说打小骑驴了,他之前骑没骑过都是另说,所以我说他是天生的车神啊!”
朱棣眨了眨眼,神色古怪地道:“我突然觉得这个庙号也不是那么好了呢……”
“那倒不至于,有李二凤在那顶着呢,加上汉文帝的庙号也是太宗,哦,还有个你,永乐大帝,大明太宗文皇帝朱棣……”
“臭小子!你就那么盼着我死啊?”
钟年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就觉得挺应景的,没注意,哎呀,反正早晚都是嘛……”
“先不说是不是的问题,就算是,我还活着呢!哪有给活人镶庙号的?”
钟年默默提了一嘴,“我刚才不光说了庙号,还说了谥号……”
朱棣这才注意到钟年说的是太宗“文”皇帝……
“哎,说话就说话你别摔东西啊,摔坏了要赔的!”
钟年一边说着,一边眼疾手快地将朱棣抛来的茶杯和茶壶都接住,最后又用脚接住一张矮桌。
“你也不行啊!就这?”
钟年一边将手中的物件重新放好,一边摆出了一个贱贱的表情。
朱棣脸色阴沉地盯着他,良久之后,深吸一口气,“你小子快点给我解释解释这李二凤又是什么意思?唐太宗什么时候还有这么个名号了?”
钟年摸了摸下巴,缓缓开口道:“李世民不是有一篇《威凤赋》嘛,他在这里面自比为凤凰,加上他在家里面排行老二,所以叫他李二凤……
不过嘛,你也可以理解为,李世民在古往今来所有的帝王中可排到第二名,按照神兽当中一龙二凤的排名,第一名又刚好是祖龙嬴政,所以嘛,从这个角度来讲,他也得叫二凤。”
朱棣若有所思地道:“看不出来,你对唐太宗的评价还蛮高的嘛,不过……你小子天天没事就研究这些东西?”
钟年耸了耸肩,“那莫得办法,我这个人别的没有,就时间多,啧,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卷啊?”
朱棣睁眉怒目道:“我把国家给你管一天你试试?你以为我想啊?”
钟年战略性后仰了一下,“不是,你说话就说话,别吃人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食人族的呢……”
朱棣冷哼一声,颇有些痛心疾首地道:“如果这天地下的读书人都和你一样,咱的大明还不知道要乱成什么样子呢!哼!你也不摸摸自己的良心还在不在!”
钟年眯了眯眼,旋即骇然地道:“你等会!你没觉得你最后这句话这么熟悉吗?四个月前你几乎说过一句一模一样的话!”
朱棣茫然地回忆了一下,表情同样变得十分精彩。
“哼!还不是你这小子太可恨!这么多年的书都念到狗肚子里去了!”
“哎对,这句也有!哎不是我说你这是失忆了吗?脑子退化了?”
朱棣彻底麻了,眼看着又要摔东西,钟年先行一步离开了茶楼。
朱棣低头看着手里的茶杯缓缓陷入了沉思……
“公子,你刚才和郭世伯去哪里了呀?”丫丫好奇地问道。
钟年摆了摆手道:“没去哪,快吃饭吧……嗯?我饭呢?靠!是不是又被瞻基那小子给吃了?”
朱瞻基闻言顿时一蹦老高,“师父!我没有!你怎么可以冤枉好人呢!”
丫丫也道:“公子,这回你真是误会瞻基了,你的饭是被张道长给顺走了……”
“张……靠!”
钟年仰天长啸:“臭老道!你最好别让我再看见你!”
院内众人无不掩嘴偷笑,只有钟母默默地端着一碗蟹肉来到钟年身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道:
“儿啊,可不能这么说啊,那张道长此举虽有失偏颇,但人家毕竟是救了你一命,如果不是他把你背回来,你现在还不一定怎么样呢!
何况就是一碗饭而已,正好娘不爱吃螃蟹,这给你吃吧。”
说吧,钟母将手中的碗递到了钟年身前。
钟年忙摆手道:“不用了娘,您吃吧,还有的是呢,本来就多的,我后面和他们一块吃就是了。”
说罢钟年像是害怕钟母拒绝似的,跑回厨房,又端了一大盘蟹肉出来。
钟母这才作罢,又回到原位去。
钟年将蟹肉放下后,眼神呆滞地坐了一会儿,一直到朱棣在他身边坐下,他才回过神来。
“你吃了没?”
“嗯……嗯?嗯,吃了。”
钟年轻轻点了点头,一转身才注意到钟母一直没有走,坐在那静静地看着自己。
钟年心头涌上一股说不出的感觉,但还是起身帮众人分了蟹肉,又给自己盛了一碗。
钟母一直看着钟年将螃蟹吃完之后,才心满意足地回屋去了。
钟年再次陷入呆滞,以一个半蹲的姿势坐在马扎上,静静地望着还在冒着热气的汤锅出神。
朱棣伸手在他眼前晃了好几下他都没反应。
眼见着月上枝头,朱棣也有些着急了,就在他打算直接动手的时候,钟年却不知发了什么神经,从地上跳起之后,十八步并做两步地回到自己房间。
然后又以一个近乎瞬移的姿势闪到了房顶上面,但见他手中已经多了一把样式怪异的琴。
朱棣挠了挠脑袋,有些不明所以,但那边钟年已经调好了音。
钟年并没有跟着伴唱,只是轻弹,但其实即便他唱出来,在场众人当中也不会有人识得这一曲《烛光里的妈妈》。
这一首曲子本就缓慢,钟年却弹了一遍又一遍,听得人直想倒头就睡。
众人当然无法凭借着他们并不熟悉的琴音听得出来这曲子里面表达的母爱,但……那种轻柔、温馨的感觉却是实打实的——就好像是他们小时候母亲抚摸着他们的脑袋哄着他们睡觉一样……
也不知到了什么时辰,钟年轻轻放下手指,扣了扣琴板,待到最后一缕余音也散去之后,钟年轻轻呼了一声:
“妈妈,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