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点着灯,虽然不算太亮,但是看清屋内的状况还是没问题的。
正因如此,待到看清房间内的情形之后,钟年一度怀疑自己走错房间了……
“娘?你怎么在这?”
是的,钟年进门之后第一个看到的就是闻声回过头来的钟母。
钟母此时没好气地道,“还不都怪你!”
“啊?我?不是,我什么时候让你……”
钟年话还没说完,就觉得身后有人在戳他,正是刚带上门的朱瞻基。
朱瞻基看了钟年一眼,指了指钟母身后的床榻上躺着的人影。
由于这儿的灯光并不算亮,所以钟年倒是没看清榻上躺的是谁,只见朱瞻基就做了一个背东西的动作,然后指了指自己的脖子。
“你是哑巴吗?”
朱瞻基撇了撇嘴,依旧没说话,自顾自地顺着侧门回了自己的房间去。
因为他们几个年龄比较相近,共同话题也多点,所以钟年就把朱瞻基的房间从靠着他的院子安排到了这里。
和朱瞻基一个屋的是吴梦祥。
另外一间则是钟时和钟辰兄弟俩还有白淼的弟弟白森,钟月自己一个人住中间——因为中间是正屋,本来就不是住人用的,钟月只是在这暂住,过两天还是要回国子监去的。
钟年很快便猜出榻上躺着的人是钟月,小心翼翼地躲着钟母的目光溜了过去。
“阿月,你怎么个事,怎么一整天不见个影?”
榻上的钟月没有翻身,保持着侧卧的动作平面转了一百八十度过来。
“哥……我起不来了!”
钟月的声音带了些哭腔,脸上清晰可见的褶皱写满了痛苦。
钟年脸色微变,忙问道,“到底怎么了?吃坏东西了?被人打了?还是……”
钟年话没说完,钟母就没好气地道,“你还问怎么了?让你累的!”
“我还……让我……啊?不是,我干嘛了?”
钟年一时没反应过来。
钟母指了指钟月的脖子,“阿月昨天给你搬东西,他搬不动就拿肩扛,现在后颈直不起来了!”
钟年倒吸了一口凉气,有些愧疚地看向钟月,张了张嘴,却没说话,伸出两根手指轻轻点在了钟月的后颈下面半寸的地方——大椎穴。
一缕肉眼可见的淡金色气态物质缓缓从钟年的指尖流出,涌入钟月的上督脉。
从原理上讲,钟月这个情况和落枕是差不多的。
肌纤维过度拉伸,逐渐失去弹性。
但是如果只是这样,那就和艾滋有点像,艾滋破坏人体免疫系统,但是不会直接致命,而是在没了免疫系统之后随便得点小病致命。
这个也一样,如果只是肌纤维过度拉伸,并不会有疼痛的感觉,只是会点头摇头的时候会不舒服。
这也就是昨晚钟月吃饭的时候还生龙活虎的原因。
但,众所周知,没有人睡觉的时候自始至终都能保持一个姿势。
对于普通人来说,如果睡姿不好,最多就是起床的时候,有些部位会发麻发酸。
但是对于肌纤维被过度拉伸的人来说,如果脖子整晚都处于发力状态,这些本来就僵硬的肌肉就彻底崩溃了。
它们内部的肌纤维断裂,并且产生炎症因子。
此后肌肉收缩的时候,炎症因子会随着肌肉组织被挤压到神经末梢附近,所以就会疼。
钟月现在就是这么一个状况。
当然了,这种东西其实是可以靠自愈的,肌纤维的自我修复能力还是很强的。
一般落枕不会超过两天,钟月这样的最多三四天也就好了。
但钟年怎么可能忍心让他这么遭罪呢。
太玄经内力虽然大开大合,但并不霸道,在钟年精妙的控制下,用来理顺肌肉,修复纤维并不是太难的事。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钟月脸上的扭曲和褶皱已经消失了,虽然他试了一下,直起身来还是有些麻烦,但是最起码不疼了。
“大哥,谢……”
“打住打住,别说那些话,我不爱听,再说了,本来也是因为我你才这样的,说起来还是我的不是,不过……
我怎么记得,我好像给四六钱让你们雇马车了来着……他没跟你说?不能吧……四六不应该是这种人啊……”
钟月重新枕在枕头上,听闻这话,脸色又变得有些古怪起来。
“那个,大哥,马车倒是雇了,然后四六兄弟说是要雇人搬来着,我没舍得花那个钱,我们就自己搬的,然后那钱我俩……就……就平摊了……”
钟月的声音越来越低,到后面干脆把被子拉上,只露出一对小眼睛来。
钟年深吸一口气的同时翻了个白眼,“不是,你至于穷成那样?”
钟月眨了眨眼,随后点头如捣蒜。
钟月缓缓扭头看向钟母。
钟母此时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了。
“阿月,我和你爹每个月给你一贯钱你还不够花啊?你都干什么去了?”
“等等等等会,娘,我知道你急,但是你先别急,一贯钱?不是,一贯钱在江宁都活不了一个月,何况阿月在应天府啊?”
钟母忙道,“我知道一贯钱不多,但是阿月说国子监是管饭的呀!而且他买书的钱我们都给他的,这一贯钱是给他平常用的,怎么也该够了吧?”
钟年摸了摸鼻子,不说话了。
虽然一贯钱对他来说都不叫钱,但是如果不算吃喝的话,钟月一直待在国子监,一贯钱还真够用了,他也没啥日常开销才对,国子监可没有周末一说,就算是休息也都是自己在学院内学习,哪还能捞着出去逛街啊?
哎?那,他钱呢?
钟年猛然回过头来看向钟月,“你和那姑娘好了多久了?”
钟年连称呼什么的全都省了,直入主题就这一句话。
钟月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下意识地道,“和她没关系!哦不是,没有,没有她……没有……”
“好好好,我就知道!”
钟年第一次从刘海处双手挠头。
理论上来说,十七岁了已经可以结婚了。
但是……怎么感觉那么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