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是在敲山震虎！”
刘焉沉沉道。
白日里，成都也有轻微的震动感，当时他以为是远处地动。
没想到是张神悦炸山开矿。
这小女郎，一等一的心计。
如果他有这种女儿，拼上全部身家，也要助她成就大业。
可惜没这福气。
刘范沉吟道，“如此也好，免得益州有些人不安分。”
刘焉：......
定定地看着长子，想看出他这话是随意一说，还是真心所想。
片刻后，他失望了。
长子真是这么想的。
刘范被他看得不自在，“父亲看什么呢？”
刘焉有句蠢才不知当骂不当骂。
刚要说“张神悦主要震的是咱们家，不是别的什么益州人！”
又强行忍住。
局势不同了，蠢而善良的长子，也许能在张神悦手下活得更好。
既然如此，他又何必揭破？
就让长子以为张神悦震的是别人罢。
在长子心中，他跟张神悦是一个阵营的。
......这样也不错。
“那轰山雷什么模样，你可曾看见？”
刘范：“神悦后来让我看了，灰朴朴的一个圆球，有些像寒瓜。”
刘焉：“真有那般大的威力？”
刘范点头，叹道，“父亲是没在场，如天崩地裂，如雷霆万钧！”
那场景，回想起来他都会被吓着。
刘焉沉默片刻，疲倦地挥挥手，“我乏了，你下去罢！”
“诺，父亲好生安歇。”
刘范不敢打扰，施礼告退。
他没走一会儿，刘璋来了。
问过安，忧心忡忡地道，“父亲，张神悦对我家，似乎还有猜忌之心。”
他也是在回来的路上想通的。
张神悦想震慑的，可能还包括他们家。
否则就会告知他们轰山雷的存在，让他们提前做好准备，也不至于出那么大的丑。
什么都不说，分明是存心吓人。
刘焉暗想总算还有个不那么蠢的。
但事到如今，不蠢也没用了。
慈蔼地道，“无妨，不管她如何猜忌，如何防备，我儿只需谨记一件事。”
刘璋洗耳恭听，“请父亲指点迷津！”
刘焉缓缓道，“张神悦是天子亲封的长公主，虽不姓刘，也是皇亲。咱们家是宗室，与她是自己人。”
刘璋：“......这样行么？”
总觉得不那么靠谱。
刘焉加重语气，“记住，你为兄，她为妹，你们就是自己人！”
心计、武力、才干、名望都比不过，那就只能老老实实当自己人了。
或许张神悦一时半会儿不信，但长年累月的，由不得她不信。
因为这是真事儿。
而这也是他家与张神悦相处的方针策略。
他刚定下的，会陆续传授给诸子。
刘璋：“......孩儿记住了！”
事实上，他也没想过跟张神悦作对。
今日领受了轰山雷的威力，更不想了。
怕的是她容不下自家。
不过父亲说的也有道理，自家若成了她的自己人，她还有什么理由容不下呢？
刘焉又叮嘱道，“季玉，你们兄弟既领了寻矿藏的差使，就务必做好，不要落人口实。”
有事可做，大约就不会老是盯着继承地位的长兄，家里少些纷扰。
他断诸子间的纠纷都断得烦了。
若是夺嫡大事，说不定他还夸他们一句有志向，偏生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他都懒得说。
刘璋：“诺！”
他和三哥都商量好了，等张神悦离开成都就行动，一定要压过二哥，好好出次风头！
就怕长兄偏帮二哥。
若真如此，他们定然请父亲主持公道。
他还不知道他爹烦死他们的小儿科。
——
算了算时间，张祯决定在成都停留五日。
又笑眯眯地跟吕布说，“大将军若嫌无聊，何不出城行猎？”
吕布淡淡道，“我不无聊。”
张祯：“......也不想打猎？”
吕布：“不想。”
张祯瞪着他，不说话。
凤仙也学坏了，明明知道她什么意思，还装不懂。
吕布微微一笑，“神悦想要什么，不妨直说。”
张祯：“......我想请大将军与益州将领、豪族们打几天猎，借机扬威，令他们心生惧意，不敢挑衅朝廷！”
吕布：“轰山雷还不够？”
张祯摇头，拿出许久未用的高端pua话术，“区区轰山雷，哪及大将军分毫？何况那是死物，决定战事胜负的，还得是人！大将军这样的人！也只有大将军，能威压群雄，八方拜服！”
光有轰山雷还不够，还得有吕凤仙。
在她心里，吕凤仙才是真正的大杀器。
吕布知道她又给自己灌迷魂汤了，但嘴角还是压不住。
方才假装不懂，不就是想听她甜言蜜语？
“哈哈，神悦放心，本将定不会令你失望！”
益州蛮夷们，这就让你们领教领教爷爷的本事。
张祯目光诚挚，“大将军何时令我失望过？对于大将军，我一直喜出望外！”
这话听起来肉麻，却是真话。
吕凤仙，真的一直超出她的期望值，给了她一个又一个惊喜。
如果没有他，她的路不会这么顺。
吕布听得心都快化了，“神悦于我，也是世间最大的惊喜！”
周羽、花妮互看一眼，静悄悄地往外走。
感觉留在屋里很多余。
但张祯和吕布也未能独处，因为有人来进献东西。
献的什么呢？
蜀锦。
还没成为靖国长公主时，好东西她就见多了，上等的布匹也收了不少，其中就有蜀锦。
却还是被眼前蜀锦的精美所震惊。
如果说她库中蜀锦的等级是甲等，那这些就是特级。
色泽鲜艳，灿若云霞。
图案也别致，有流云、团花、龟甲、方格、花鸟鱼虫等等。
每一种图案都有自己的特色，美不胜收。
用这样的布匹制衣，根本不需要再绣花，显得画蛇添足。
还是后世流行的多巴胺配色，不够素雅，却足够醒目，让人心情愉快。
单独欣赏也是一件件工艺品，若流传到后世，必在展馆中陈列。
张祯一手轻轻抚过，赞叹道，“好技艺！”
是了，西汉时期已经有了提花织机，发展到东汉末年，技艺只会更精湛。
华夏民族从古代起，对美的追求就没有停止过。
懂得美，有格调。
吕布也翻看着，默默幻想这些布料制成衣物，穿在神悦身上会有多美丽。
进献蜀锦的是胡庄家族。
胡庄之妻许夫人谦虚地道，“殿下过奖！”
但眼里还是掩饰不住地流露出自豪。
她家有最大最繁复的提花机、娴熟能干的各色织工、品相一流的桑蚕丝、祖上传下的染料秘法，方能织出这么好的锦。
整个蜀地，织锦没有人及得上她家。
平时售往外地的，都次一等。
最好的留着自家用。
如果不是为了巴结靖国长公主，夫君还舍不得拿出来呢。
看见长公主眼中的惊艳，她就知道投其所好了。
大将军似乎也很喜欢，回去跟夫君一说，他定然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