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得堂中，螺妹一个踉跄，扑倒在地。
    口中哀哀戚戚地叫道，“大将军，奴家......”
    吕布皱眉，“堵上嘴！”
    无缘无故在他府里嚎丧，影响他运道，打死不为过。
    侍卫早有准备，捏着她下巴，不顾她的挣扎，塞进一个麻团。
    张祯：“......堵了嘴，我还怎么问？”
    吕布：“还有另一个。”
    她们的阴谋，螺妹已全盘供出，山翠也未顽抗，承认了螺妹所说。
    蜀地的状况，那商队首领许睦已说了许多，用不着再问这两人。
    因此可以直接打死，没有必要再提审。
    ——他怀疑神悦叫她们来，主要是想大骂一顿，出出心里的恶气。
    有人勾引他，神悦当然要恼怒。
    张祯看向山翠，“我看你与螺妹不同。”
    山翠低着头，规规矩矩地道，“回长公主殿下，奴婢并非卢夫人门下，也无攀附大将军之心。”
    螺妹瞪着她，气得眼中冒火。
    攀附？
    你在讽刺谁？
    张祯：“那你通鬼道么？”
    所谓的鬼道究竟是什么玩意儿，她真的很好奇。
    山翠愣了愣，回道：“不通。”
    她还以为，张祯会问刘焉的事儿，没想到是问这个。
    山翠既然不通，那还是得问螺妹，张祯示意侍卫取下她口中的麻团，“跟我说说，鬼道何物？”
    见她有求于自己，螺妹又来了劲，“想让我说也可以，先放了我！然后......”
    张祯：“堵上罢。”
    到了这会儿，螺妹竟然还认不清形势，还想以此要挟她。
    这样的蠢人，什么道都修不成，问也白问。
    如果卢夫人也是这样的，倒叫她失望了。
    又问山翠，“你是刘焉的死士？”
    山翠：“没错。”
    张祯：“这个计划，是卢夫人提议的？”
    红口白牙的劝她归顺张鲁，不归顺还要刺杀，凭什么？
    就凭张鲁是真正的留侯之后、天师道教祖张道陵之孙？
    呵，她还是神仙弟子、火炕娘娘呢！
    山翠：“对。”
    张祯：“刘焉对卢夫人言听计从？”
    山翠：“是！”
    张祯目光微闪，“刘瑁与刘璋，也敬重卢夫人么？”
    刘焉有四个儿子，刘范、刘诞、刘瑁、刘璋。
    当年他入蜀时，只有刘瑁相随。
    另外三个儿子都在朝中担任官职，又随着小皇帝迁到长安，被董卓当做人质。
    后来，刘焉自称生病，小皇帝让刘璋去益州看望，还带着告谕的诏书。
    可想而知，刘焉并不听劝，还将刘璋也留下，不再返回朝中。
    如此一来，刘焉身边就有了两个儿子。
    这两个儿子看着卢夫人日益得宠，连带着她的儿子张鲁也得了利益，心里会高兴？
    果然，山翠答道，“不甚敬重。”
    张祯：“那他们就不想做点儿什么？”
    山翠：“刘瑁骄狂，刘璋暗弱，不是卢夫人对手。”
    听她这么说，张祯、陈宫、贾诩都觉出蹊跷。
    这女细作会不会太配合了点儿？
    问什么答什么，言语之中，对主家也无敬意。
    相视一眼，张祯慢慢道，“你的主子，真是刘焉？”
    山翠抬头看她片刻，道，“不是。”
    螺妹在一旁瞪大了眼睛。
    这怎么回事？！
    都把她搞糊涂了！
    吕布也惊讶地道，“那你的主子是谁？”
    山翠：“师君张鲁。”
    她本来就是五斗米道的弟子，被师君安排到刘焉府上。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又对张祯道，“长公主殿下，师君有一封信给你，在我发簪内。”
    本来这信应该单独给张祯，可螺妹这一闹，她再也找不到单独面见张祯的机会了，只能此时说出。
    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贱人！
    螺妹若真能迷住吕布，自己也道一声佩服，可事实是吕布都没多看她一眼！
    就这，还想跟卢夫人暗中较劲？
    真是毫无自知之明。
    吕布微一示意，他的一名亲随上前，扯下山翠头上的黑木发簪。
    这发簪纹理相连，浑然一体，毫无缝隙，若她不说，压根看不出里面是中空的。
    亲随左旋右转，还是打不开。
    张祯：“给她松绑。”
    有这么多侍卫在，不怕她暴起伤人。
    山翠手被松开，接过发簪转了转，也不知怎么操作的，簪身裂开，从中掉出卷帛书。
    她飞快接住递给张祯，“长公主请看！”
    师君交待她，到长安后不要轻举妄动，先观察张祯为人。
    她若徒有虚名，信就不要送出，也不刺杀，就此留在大将军府上，当一颗长远的棋子。
    为防螺妹碍事，大可先除之。
    遗憾的是，她心慈手软，没先动手，反被其带害。
    张祯不接，先用丝帕包手。
    而另一边，吕布让亲随接过那帛书，伸长手臂，闭着眼睛用力抖动。
    山翠：“......两位也太谨慎了些！”
    吕布：“不能不谨慎，谁知道你们有没有下蛊。”
    山翠：“......大将军，滇南苗女才会下蛊，我来自蜀地，也非苗女！”
    吕布：“那就是下毒啰？”
    山翠：“也没有！”
    她会下毒，但信上无毒！
    师君想交好张祯，怎会用那等手段！
    这时张祯已包好了手，接过帛书细看。
    张鲁先是问候她，表达对她的欣赏敬重之情。
    然后论述两人的关系，都是留侯之后，都是道家弟子，本是一家人，天然就该亲近。
    最后称她为贤妹，说要与她结盟，一人在朝中，一人在益州，大事可图。
    吕布也凑过来看，不住呵呵，“贤妹？他也配！”
    张祯又给陈宫、贾诩看过。
    三人相处日久，极有默契，有些话不用说出来，交换几个眼色，就能达成一致。
    张祯收好信，笑问山翠，“卢夫人派了螺妹，师君派了你，母子俩怎么各行其是？”
    虽然都是想让她归顺，用的方法却不一样。
    卢夫人盛气凌人，一言不和就想杀她。
    张鲁则客气多了，讲道理、摆事实，仿佛真把她当成亲人。
    母子俩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挺会演。
    山翠：“不瞒长公主殿下，卢夫人的某些行事，师君也不是很赞同。”
    不欲多说师君的家事，问道，“长公主意下如何？”
    这样的事情，本该私下里说，出她之口，入张祯之耳，不给第三人知道。
    可她看张祯这模样，似是已经完全掌握了大将军府，便也无忌讳，直接了当地问。
    张祯笑道，“贤兄有命，我岂敢不遵！”
    山翠半信半疑地道，“请长公主手书一封，由我送交师君！”
    她事先猜测，张祯肯定同意结盟，因为这是两厢便利的事情。
    这样的乱世，谁不愿意多个盟友？
    可张祯这么快就做出决定，又让她觉得不太可信。
    但不管怎样，一定要拿到张祯的回信，那将是个把柄。
    “光写信有什么用？表达不了我的诚意。”
    张祯微笑道。
    山翠谨慎地道，“长公主的意思是？”
    张祯一拍手，兴致勃勃地道，“我要上奏皇帝，表贤兄为汉中太守、镇南将军！”
    山翠：......
    吕布：......
    这个贤兄，看来她是非认不可了！
    无妨，多个大舅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