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祯风中凌乱，连挣扎都忘了。
    大约也是潜意识中不想挣扎。
    要是挣开了，恰好看到吕布泪流满面的样子......说实话，那种形象对她冲击太大，接受无能。
    刘协可以哭，刘备可以哭，吕凤仙不能。
    像他这种铁血真汉子，信奉的应该是流血不流泪。
    所以你哭个毛线啊？
    吕布紧紧抱着怀中的人，这躯体是暖和的、柔软的、活的！
    恨不得把她揉进骨头里，而她任由他拥抱，静静待在他怀中，不挣不动，乖巧极了......可自己，真是该死！
    回来这一路，他每时每刻都处于恐惧中。
    害怕回来看到的是神悦冰凉的尸体。
    这世道，活很难，死很容易。
    还好她活着，还好她无事！
    真是上天保佑！
    胡乱擦干眼泪，轻轻推开张祯，沉痛地道，“神悦，我对不住你。”
    她向他求援，他却没赶上！
    迟了这么多天！
    这般无用，这般无能，还有什么资格亲近她！
    又哪里还是她能依赖的大将军。
    他不配。
    张祯：“......发生这种事，谁都不想的。”
    吕布的目光有点让她震撼。
    血丝密布的眼睛中，充满了悲伤、愧疚、自责、怜爱、愤恨、庆幸等情绪，很复杂，复杂得都不像吕布了。
    吕布沙声道，“不，这就是我的错！神悦，你该怪我，恨我！”
    张祯：“不是的，大将军，这不是你的错！我也不怪你，不恨你。”
    吕布痛苦道，“是我的错！是我没有及时回来，害你陷入险地！”
    张祯耐着性子安慰，“有错的不是你，是反军，是袁绍！”
    吕布：“最大的错在我！”
    张祯：“......好吧，错的是你。”
    这种对话好无聊，好尴尬啊。
    吕布：“......对，就是我！你该怨恨我，鄙夷我！”
    张祯：“嗯，如你所愿，怨恨你，鄙夷你。”
    谁能想到，吕凤仙除了会哭之外，竟然还这么矫情。
    吕布：“......你真的怨恨我了？！”
    张祯：“对。”
    吕布傻子似的半张着嘴，好一会儿才颤声道，“神悦，你确实该恨我怨我鄙夷我，但你不能抛弃我！”
    张祯，张祯简直目不忍视。
    这么帅气硬朗的一张脸，露出这么傻的表情，还说这么蠢的话。
    ——真想扇他几巴掌，让他正常点，不要暴殄天物。
    但，还是先忍一忍吧，看在他长途跋涉的份上。
    叹口气，目光飘向走廊尽头，无意中瞥见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是周羽、花妮，还有另外几名武婢。
    躲在那儿看好戏呢？
    张祯可不想给她们演。
    伸手用力拉吕布，吕布不明所以，顺着她的力道起身。
    然后被她拉进房里。
    张祯转身关好门，让吕布在小花厅坐下，正色道，“大将军，下面的话我只说一遍，希望你记住！”
    吕布：“好！”
    房中若有若无的清淡香气，让他头昏脑涨，血脉偾张。
    张祯：“你不是神！”
    吕布：“嗯？”
    张祯加重语气，“你只是凡人，不是神明，所以不能及时赶回长安！这是正常的，无需自责！何况，就算是神明，也有做不到的事！”
    她前世看小说，男主总能在危急之时现身，大发神威，力挽狂澜。
    当时她就想，哪可能这么巧？万一没赶上呢？
    堂姐说，没赶上的就不是男主，只是男配。
    要按这种逻辑，吕布大约没资格当男主。
    可吕布是她张祯选中的，并且已经灌注了太多心血，他必须是东汉末年第一男主！
    而且她也不是小说中柔弱无能的女主，她完全可以自救。
    吕布听完，沉默了半晌，又伸出手，恳求道，“神悦，我能不能再抱抱你？”
    神悦在宽慰他。
    神悦通情达理，温厚大气。
    但不知为何，他宁愿她无理取闹，宁愿她抓着自己哭喊打骂。
    宁愿她在他面前不讲道理。
    张祯把他的手按回去，“大将军，你现在需要的是休息。快去好好睡一觉，起来我们再说话！”
    都不用问，只看他的眼睛，就知道他已经很久没休息了。
    吕布低头应道，“好。”
    对于他来说，神悦的力道弱如蝉翼，他只需一只手，就能困住她为所欲为。
    他也时常有种种不能告人的欲念。
    打曹操时，就想着回去要如何如何。
    可现在他什么都没做，依她所言，出门回自己的卧房。
    因为，不配。
    张祯疑惑地看着他的背影，怎么垂头丧气的，像是被狠狠揍了一顿的哈士奇？
    不不不，这比喻不太好，他应该只是累了。
    到了中堂一问，才知道详情。
    原来吕布与高顺率骑兵先回关中，星夜急驰，只用了去时一半的时间，就回到了渭南。
    然后大家实在撑不住了，又知道战乱已平，高顺便要求原地休整。
    吕布半夜撇下他们，带十名亲随跑回长安。
    “赤兔都差点累死了，造孽啊！”
    张辽也是爱马之人，对赤兔很是心疼。
    张祯：“......你不心疼大将军，只心疼赤兔？”
    张辽一笑，“大将军比赤兔健壮，再跑几天几夜也无事。”
    这话，张祯没法接。
    用过午膳，周羽、花妮来请罪，“让大将军近前，是我等失职，请女君责罚。”
    张祯挥挥手，“无妨。”
    为这点小事责罚她们？
    她没这么苛刻。
    见她没生气，花妮又古灵精怪地笑道，“女君，我们就在旁边守着呢，绝不会让大将军破门而入。”
    周羽也道，“我们没走远。”
    其实，大将军就算进了女君的房，在她们看来也没什么。
    两情相悦，男欢女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如果她们是女君，可能早就扑倒大将军了，以免便宜别人。
    但，中原不兴她们凉州习俗，女郎大多端庄自持，她们也只好学着点，不许大将军过份靠近女君。
    张祯笑道，“知道你们尽职尽责，快去忙罢。”
    除了护卫她之外，她们还有很多事情。
    龙城预备卫里的女兵，基本都是她们在管。
    都很能干呢。
    “诺！”
    周羽答应着要走，花妮却没动，大胆问道，“女君，你和大将军，呵呵，那什么，往后还要防着他么？”
    公台先生交待他们防着大将军，防贼一样的防。
    可如今抱都抱了，还卧房密会，就不用防了罢。
    张祯抚额，“花妮，你在想什么呀！以前如何，往后还如何！”
    这个八卦的姑娘，吃瓜吃到她头上来了。
    花妮失望地道，“诺！”
    周羽试探道，“那，张辽将军呢？女君若是有意，不妨都收下。”
    张辽将军也很不错。
    在她们那儿，有本事的女人可以多养几个男人。
    张祯：“......走，你们赶紧走！”
    好你个周羽，看你眉清目秀的，没想到比花妮还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