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允等着张祯和朱儁商量完，皱眉问道，“神悦，大将军究竟何日能回？”
    张祯淡然道：“快了，不超过一个月！”
    其实她不知道。
    但她不能传递出恐慌的情绪。
    比兵临城下更可怕的，是恐慌弥漫，人心涣散。
    眼下长安还能井井有条，一是因为她稳住了朝廷，二是因为动员出了百姓们守城的信念，三是因为大家都坚信一件事情，大将军正在赶回来的路上！
    而第三点，才是最重要的。
    是前面两点的基础。
    王允稍稍安心，“如此便好。”
    一个月，长安怎么都能守住。
    霸陵失守、招安失败也不打紧。
    当然了，那样会死很多人，可只要陛下还在，朝廷还在，世家还在，汉室便不会亡。
    等两人告辞，张祯在心里无声呐喊。
    “吕奉先，你他娘的到底在哪儿，快回来呀！乌龟都比你爬得快！”
    ——
    此时的吕奉先正快活着呢。
    他许久没有打过这么酣畅淋漓的仗了。
    神臂弓和三弓床弩的威力比他预料中更大，再加上沙盘、千里眼，还有双马镫，将这一支大军的综合实力提升到常人难以想象的高度。
    不管遇上山贼土匪，还是各地诸侯，他都有信心一路平趟，所向披靡！
    说来还要感谢董卓，如果不是他收藏了那么多冶炼锻造好的熟铁，台氏父子也未必能在短时间内，制作出这许多神兵利器。
    但最大的功臣自然是神悦。
    总之一句话，天助我也！
    吕布心中满是豪情壮志，张弓搭箭，瞄准山下窜逃中的旌旗。
    放！
    那面绣着“曹”字的大旗从中间折断，落地。
    “哈哈哈！”
    吕布放声大笑。
    高顺无语地看了他一眼。
    曹操已败，断其大纛毫无必要。
    吕布笑着解释，“一时技痒。”
    他本就箭术超凡，有了神臂弓的加持，感觉月亮都能射下来玩玩。
    还有三弓床弩，也是他的心头所爱。
    像高顺这等呆板的人，根本理解不了他的乐趣。
    腹诽完自己最得力的部将，吕布小心地取出千里眼，从那小孔里搜寻曹操。
    找到了！
    曹阿瞒骑着他的绝影，边跑边往后转头。
    虽然看不清其表情，但吕布感觉他肯定在骂自己。
    忍不住又笑了。
    他率军来到徐州不久，曹操便又来攻陶谦，他派人前去劝解，曹操不给面子，依然要攻徐州。
    那就打！
    说句实话，他也不愿意劝退曹操。
    只想打退。
    男子汉大丈夫，罗里吧嗦做什么？
    战场上拼个你死我活才爽快。
    首次交战，斩首曹军数千，大胜而归。
    二次、三次、四次，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大扬军威。
    不过，曹操也算是个好对手，虽然一直在败，却没乱了章法。
    总能很快收拢残部，提兵再战。
    吕布对他打出了几分赏识，不想要他的命，只想将此人收归麾下。
    况且来时神悦嘱咐他，最好不要打死曹操，也别让陶谦被曹操打死或吓死，让他们势均力敌地僵持着，才对朝廷最有利。
    因而此时只断他大纛，不伤他分毫。
    否则，有神臂弓在手，几个曹操也死了。
    袁绍派来的部将朱灵没曹操好命，早就被他一箭穿心。
    但曹操可不觉得自己命好。
    边跑边对吕布破口大骂，“这竖子真正可恶！董卓怎不早打杀他！京中诸公也是无能，竟让这奸贼横行霸道！”
    夏侯惇紧紧跟随在他身侧，急道，“将军快跑！”
    想骂人，什么时候骂不得，偏要挑这逃命的时候。
    吕布那厮箭术精湛，能射中大纛，就能射中主帅。
    曹操含恨道，“元让勿忧，吕贼不想杀我！”
    可他并不为此而感到高兴。
    因为，吕贼似是用他来练兵。
    这真是奇耻大辱！
    或许，他应该听从荀彧的劝告，暂避其锋。
    这竖子不可能一直留在徐州，等他走了再来就是！
    最后看吕布大纛一眼，曹操扬鞭急驰。
    吕布更是大乐，将千里眼递给高顺，“你瞧瞧，像不像丧家之犬！”
    以高顺的为人，就算曹操是敌将，他也不会用“丧家之犬”去形容，但也不跟吕布多说，接过千里眼自看。
    其实他也分到千里眼了。
    可吕布非要递给他，他还能不接？
    “咦，那是什么？”
    吕布看够了曹军奔逃，无意中抬头，瞥到空中两个小黑点。
    眯眼细看，“像是海东青......”
    一把抢过高顺手中的千里眼，放到自己眼前。
    下一瞬，高兴得全身都在冒喜气，心里比吃了蜜还甜，“是凌云和长空！定是神悦想我了，让它们出来寻我！”
    命亲随拿来喇叭，扬声高喊，“凌云，长空！”
    两头海东青能找到这儿，是因为看见了他的大旗，再听到他的声音，便知这是主人，如乳燕投怀般飞来。
    这么远的路，飞得它们好累呀。
    看见果然是吕布和张祯养的凌云、长空，高顺脸色变得凝重，立刻让亲随去后面请陈宫与贾诩。
    他可不认为神悦会因为思念吕布而放出海东青。
    神悦没这么无聊。
    何况，这两头海东青并没有来过徐州，也不知道他们会在哪儿，能找到他们属于侥幸。
    更大的可能是迷路、丢失，飞归山林或被猎户捕获。
    神悦不会做这种蠢事。
    定是京中出了变故，才迫使她冒险一试。
    这时海东青已飞到吕布手臂上，他早已看到它们脚上绑着竹筒，连忙解下拆开。
    只看了一眼，便目眦欲裂。
    眼前仿佛金星乱晃，地动山摇，他不得不伸手扶住马鞍，以免摔下马。
    稳住，不能慌，不能乱！
    也不能想神悦！
    略定一定神，厉声喝道，“收拢各军，速回长安！”
    陈宫和贾诩正好过来，异口同声问道，“出了何事？”
    高顺已看到了纸条，颤声道，“百万反贼奔袭京师！”
    看落款的日期，这信是在二十一天前发出来的。
    ......长安，还在么？
    “你说甚？！”
    贾诩一阵头晕。
    他自以为把家人带到最安全的地方，不料遭此横祸！
    抢过纸条看完，手抖得停不下来。
    陈宫也是焦急万分，“快快回军！”
    吕布戾气横生，声音森寒，“高顺，你与本将率骑兵先回，陈宫、贾诩，你们率其余诸将，领步卒急行！”
    敢犯京师者，杀无赦！
    “诺！”
    高顺和陈宫都拱手领命。
    贾诩却深吸一口气，道，“大将军，反贼号称百万兵马，我们只有五万。某去游说曹操、陶谦，让他们出兵相助！”
    吕布：“可！”
    贾诩做什么，他并不在意。
    他只想尽快赶回长安，宰了那些狂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