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碍,恐是这两日未得安眠。”强忍不适,龙泉仍是含笑回应,更欲要拱手,却是左臂再不得力,不觉拧紧双眉。
“少将军,”庄祁为医者,自是觉出不妥,寻着龙泉僵直的左臂望去,便是见得因他欲要用力而至鲜血沿着衣袖点点滴落,忙上手扶稳。
而龙泉气力将近,一个趔趄险些栽倒。
骆弈城与莫山相送他二人至门处并未如莫武一般极速离去,而是欲待庄祁上车再转身回转的,便是这一幕两人皆是看得真切。
“少将军!”二人皆是疾步至了近前,而庄祁已是抬手解去了龙泉披风系带,那左肩窝出一片鲜红便是惊了三人。
“你这是?”骆弈城不解,莫山亦是。
庄祁忙转向他二人,“先将少将军扶进去,我且细细看一看。”
“不用!万勿令得鸣儿知晓,我并无大碍。”
“此时非是逞一时之能之时啊!”
较之骆弈城与莫山焦虑之色,庄祁则甚显平静,“若是少将军不顾及这手臂日后可还能回转疆场杀敌,便随意。”
“非是,烦请庄大人再往龙府一走。”龙泉执意坚持,却是那唇色皆已具白。
我本是不甚放心龙泉那面色,虽是留于正堂并未相送,却是待他等皆出门便悄悄往前院之向移了几步,故而这番对话自是瞒不住我那早已习得的听觉之能。
“如今你便是多留一时亦是不愿吗?”
忽而至了众人耳中的女声,方使得他等皆是转头相望,便是见得我微带愠色的绝美面庞现于大门之内。
“并非如此!鸣儿,我仅是不愿你忧心罢了。”龙泉甩开旁人慌忙疾步至我身前,那指尖的血痕便是一路相随。
我俊眉紧蹙,望着他那鲜红的衣衫,“怎会伤了此处?”再顾不得我二人之间的不悦,忙唤着众人重又回至府内,并亲眼瞧着庄祁为他除去衣衫露出那已是被浸透的包布。
“嘶,”便是莫武亦是一惊,那深深的剑痕清晰可见。
庄祁边着手为他重新上药包裹,边安抚众人道,“此乃新伤,虽是不甚重,却因得未及好生包扎且又垂臂多时未得静养方如此。这外用之药既是府上已有,那我便再留下一副内服药方,两日便可无碍了。仅是恐今夜将会发高热。”
龙泉并未缓回面色,却是强笑开口,“有劳庄大人了。”转而向我道,“鸣儿安心,庄大人方才已是言明,并无大碍。”
骆弈城与莫达几人皆是面面相觑,唯穆隐率先开言,“既已无事,那便遣人将少将军送回龙府吧。”
龙泉抬首望向我,虽不情愿,却应下,“我尚可,无需劳动各位兄长。”
“小志,”众人皆是静了片刻,我方唤了一声,便是小志自外而入候于门处,“你往那龙府一趟,告知门人,称少将军留于此处养伤,若是有事遣人前来相告便是。”
“喏。”小志望了望房中之状,并不迟疑,应了声便出门去了。
“莫鸣!”穆隐面带不悦,“他龙泉此伤不明,若是那龙老头前来问罪于你又该将如何?”
“穆兄多虑了,”龙泉忙出声解释,“这剑伤家父乃是知晓的,必不会相怪于鸣儿。”
“知晓?难不成便是他将你刺伤?”穆隐满脸震惊。
“非是的,乃是齐......”龙泉本欲解释,却是言至此处戛然而止,微拧眉带有怯色偷偷看我。
“齐?齐什么?”穆隐大有不知实情不善罢甘休之态。
我忽而想到,瞬间怒意满满,“齐?齐纪云?嗬,可是为得你那早有婚约之人?呵呵,五哥,送龙少将军回龙府!”我转身便欲离去。
龙泉岂能再令我生了误会,情急之下顾不得旁的,忙用双手紧紧拉住我,那伤处便是再次遭了拉扯,霎时令他痛唤出声,却是仍急急与我解释道,“是我坚持不娶她方令其兄恼了拔剑伤了我,这亦是意外。鸣儿信我!”
众人闻我言先是欲要动怒,而后见得龙泉此举并之所言便熄了火气。骆弈城望着龙泉那满腹委屈之情,挥手屏退了众人。庄祁则是微微摇头,将创伤药留于龙泉身侧,轻声出言,“少将军万勿再如此大动,待晚间必要再上一遍药了。”
我实则早被他那话惊住了,仅是一时错愣尚未回神,直至庄御医自身侧经过方顿悟,“你这伤......”
“鸣儿!”龙泉见我面含愧色,则是笑着单手将我揽入怀中,轻声安抚道,“并无大碍的,安心便是。仅是,鸣儿,再不可将我赶走,可好?”
我心下确是内疚得很,便是已忘却之前的种种不悦,抬手扶上他的左臂,“如何这般不当心!方才,我误以为你乃是为得齐姑娘方如此,是我未能问明,你......”
龙泉将我扶着直面于他,“鸣儿,那纪云妹妹与我便确如亲妹一般,与妙儿、如儿并无半点分别,恐是尚不及她二人于我心内至亲之情。仅是父亲他......你安心便是,我自是可处置妥当。”被我扶着坐稳,他便继而言道,“今日本是父亲令我随着往齐府拜会,怪我确是未料得齐叔父会当众提及亲事,我执意推脱,便是惹恼了两位世兄,不过亦是他二人护妹心切罢了。”
“他们可亦是从军之人?”
“自然不是,齐家乃是文官,齐叔父曾任职廷尉府,现下已是升至从三品光禄大夫之职,然两位世兄却并未入朝。”
“那岂会伤得到你?”我自是不解。
他面色有些许迟疑,抓紧我的手方开口,“我若是讲了实情鸣儿切不可多想。”见我仍是不解,无奈道,“当时正在饮宴,齐景逸拔剑不过因得我拒不受下亲事且言辞过激一时气恼,却是齐纪云欲要将他拉开,反是险些被伤到,我,我......”又便是偷偷瞄我,我便是佯装怒意渐起,他忙急急开口,“我乃是未经深思不过惯性之举便是推开了她。鸣儿,定要信我,恐是旁人我亦会如此的,并非因得她之故。”
“扑哧,”我深知良善之人于那混乱场面内必是如此的,不过为得令他言明因何而伤方故意引他,现下见他再度急切万分之状便是再装不下去了,为他重整好包布系好衣衫,嗔怪道,“这下他们伤了你,你又如何还担得齐家之婿?哦,”我转莞尔道,“我才乃是你借机伤了自身,以便退亲之事令齐家无话可说,可是?”
“鸣儿!”龙泉见我已是明了且打趣他,便安了心,“恐是隐有你所揣测,却仅是一闪念,却正合我意。”将我揽得紧了几分,耳鬓厮磨间更是欲要“得寸进尺”与我亲热,却闻得门外传来了莫达之声。
“妹妹,妹夫,上官大人带着靳伯前来问诊了。”
我慌忙轻轻将他推开了半臂之距,“请进来吧。”
龙泉虽是不喜上官清流,却是知晓靳伯医术尚可,便重端坐,仅是将左臂置于凭几上。
“莫姑娘,”靳伯随着上官清流进了房中,打量到龙泉面色似有不妥,扫过上官清流便是知晓其不悦之情,便并未开口。
“鸣儿,方才见那庄副院判离去,可是为你诊过脉了?可有何良策为你清毒?”上官清流全然将龙泉视而不见,含笑便落了座。
我于案几下触了触龙泉膝处,方笑应曰,“又劳兄长亲至,小妹尚未过府呢。”抬手示意他二人用茶,继而道,“庄御医称是我这毒甚为不同,一时之间亦是不知自何处下手,便回转思量几日,待有些领悟再来为我诊治。兄长安心便是,靳伯该亦是知晓,常日我并无不妥之处,方才庄御医亦是如此相告的。”
上官清流侧头看了看靳伯,见他微微点头,便颔首饮了口茶,却是朝着龙泉再度开口,“龙少将军方才往了齐府,不知可有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