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奇肯定是喝大了，或者是对好莱坞有着深恶痛绝的理解，才会说个不停。
    他恼怒的道：“媒体经常报道，说一部电影的票房是多少多少，让很多年轻人觉得，哇，这真是一个充满了金钱的地方，我一定要去好莱坞！其实都他妈的是骗子，都是骗子，每一个数字都是骗人的，他们把这里描述成天堂，表面上看确实是天堂，每个男人都衣冠楚楚，每个女人都珠光宝气，可我告诉你这都是幻觉，都是骗子，揭开他们的面具，这里其实是个地狱！”
    李睿倒是没想到凯奇居然还有如此高论，心想果然人人喝醉了都能变成哲学家！
    不过凯奇的哲学也是有依据的，他继续拿《急速60秒》说事儿。
    “我之前说《急速60秒》的票房是多少来着？2.42亿！媒体总是把这些数字放在新闻里，让人以为这就是电影公司能够赚到的钱，屁！这笔钱，影院先要扣掉1.398亿，迪士尼只能拿到1.022亿，而他们花了多少钱来着？2.065亿啊！这还不算迪士尼付给制作、发行、营销这些部门工作人员的薪水呢，也没计算资金的利息呢。全都算进去的话，这部片子非但没赚到钱，还亏了1.6亿！”
    “人们不爱看电影了，他们更愿意窝在沙发上，看电视或者摆弄手机，还有那个ipad，那真是一个让人又爱又恨的东西，我也喜欢在上面看电影，可是看一会儿我就生气，这会让电影人吃不上饭的！”
    “电影观众少了，巨头们只能争夺剩下的人，他们必须要砸钱打广告，还要尽可能多的在影院里放映，还要发行到全世界去，尤其是铧国那种巨大的市场，所以成本越来越高。”
    “好莱坞现在就像是一个患了癌症的病人，拼命的补充营养想要对抗癌细胞，那些营养却把癌细胞养的越来越多。”
    凯奇在电影里的台词功力未必多牛，喝醉了之后台词反而清晰又有力，李睿的大脑和耳朵必须全速开动，才能大概听懂他的意思。
    其实凯奇说的这些并不新鲜，早在李睿进入这个行业之前就略知一二，因为全世界的电影产业都是这样的。
    铧国同样如此，一部电影的票房说明不了什么问题，最后能到制作方手里的钱还不到票房的一半，所以这个行业远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样光鲜亮丽。
    每年铧国拍出来几千部电影，只有很少一部分才有机会登陆院线，还有一部分会被电视台买去播放一两次，绝大部分拍完之后就尘封起来，从此不见天日。
    吃肉的影人当然有很多，但吃不上肉光挨打的影人其实才是这个行业的真相，凯奇曾经是吃肉的那一群人当中最为光鲜的一个，想必现在挨打多了，开始思考行业的本质了。
    真正能吃到肉的演员，绝对不会发出这样的控诉。
    当红的时候，凯奇每部片子都能拿到上千万镁元的片酬，甚至还能在一些电影的利润中分到后续的分红，甚至还会享受到包括私人飞机接送、豪华房车休息室、五星级酒店套房、私人保镖、豪华礼车等各种服务，他一个劲儿的控诉现状，却不提自己花费了《急速60秒》的多少预算。
    李睿有点受不了他的絮絮叨叨，跟酒鬼谈哲学，或许是这个世界上最难熬的事情。
    最关键的是，凯奇并没有看透这个行业的本质，他的哲学是错误的。
    财商这么低，难怪会破产。
    好在此时，有人走过来打招呼。
    “哈啰，亲爱的李，你在奥斯卡的发言很精彩，我非常喜欢！”来者正是狮门影业的伯恩斯，他的到来救了李睿一命。
    看到伯恩斯，凯奇的眼睛亮了：“嗨，迈克尔，最近有什么新项目吗，需要演员的话，千万不要忘记我，演技好，价格也便宜！”
    如果是十年前，伯恩斯一定会报以热烈灿烂的笑容，去和凯奇来个大大的拥抱，再深入谈一谈合作的事情，但此时他只是回了个淡淡的笑容，甚至没去接茬就拉着李睿离开了。
    走出几步，伯恩斯问：“你怎么跟他混在一起？”
    李睿摊摊手道：“因为我没看到其他认识的人，而且他是个挺有趣的人，听起来像个哲学家……也许狮门的新电影真的可以考虑一下他。”
    伯恩斯一脸不屑的道：“这种已经过气的家伙只能接些烂片了，确实和哲学家没什么区别。走，我带你去见几个朋友。”
    李睿心中感慨。
    都说人走茶凉，其实有的时候，人还没走，茶已经凉了。
    还有一些人，茶还温着，人先走了。
    比如希斯·莱杰，李睿跟伯恩斯去见几位导演的时候，正听他们在讨论这位代表作为《断背山》和《蝙蝠侠黑暗骑士》的男演员的去世，尽管那已经是四年前的事情了，几个导演还是颇为唏嘘。
    “说起《断背山》，李先生认识ang lee吗？”其中一位导演问道。
    ang lee正是李安，铧语电影代表人物之一，凭借《卧虎藏龙》拿下过奥斯卡最佳外语片。
    李睿摇头道：“久仰大名，但是不曾得见。”
    “明年的奥斯卡，我很看好他的新片。”伯恩斯道。
    伯恩斯说的是李安的《少年派的奇幻漂流》，确实拿到了奥斯卡。
    可惜的是，李睿重生的时间有点太晚，没来得及投这部电影，只能遗憾的错过。
    李睿也不指望能把世上所有的好事都包揽了，能包揽个百分之七八十也就差不多了，自己吃肉，总得也给别人喝口汤吧？
    但他确实又遇到了好事。
    之前在红毯上，就有很多女明星和他搭讪，刚刚他或许是在角落的关系，并没有引起注意，现在他和伯恩斯以及几位导演站在一起，就立刻获得了不少目光的关注。
    几个三流的他永远记不住名字的女演员过来打了招呼，希望互相留下联系方式，李睿一一礼貌的应对。
    等把她们打发走，伯恩斯打趣道：“你知道吗，现在你已经是名人了，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什么心理准备？”李睿问道。
    伯恩斯道：“从你成为名人的一刻起，有无数的女人想要跟你约会，用你来证明她们的魅力。我想，你是需要在心里划一道线了，跟什么人约会，跟什么人暧昧，跟什么人进一步的发展，跟什么人结婚，你要有一条原则。还要记住一点，要做好安全措施，千万不要给那些女人讹诈抚养费的机会！”
    “哈哈哈！”导演们都大笑起来，看来他们都对此颇有经验。
    伯恩斯又补充道：“这才是哲学，在好莱坞生存的哲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