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擎哥?”俞茵喃喃失声。
她眼都不敢眨一下,还有点分不清,自己是梦里,还是真醒了。
然而床上的人似乎笑了一声,又喘着气声说:
“水,渴了。”
俞茵瞬间如梦清醒,彻底回过魂来。
“水,水!”
她四下看了看,连忙站起身,顾不及手脚的僵麻难受,手忙脚乱地拎起小桌上的壶,先试了试壶口的温度。
过了大半夜,壶里的水已经温凉,刚可入口。
摸着黑倒了杯水,她端上前,想喂给他,才想起来得扶他坐起身。
可她一个人扶不动他,又怕扯到他伤口。
“等等,我叫人进来......”
话没说完,手就被他一把握住:
“...喂我。”
俞茵顿了下,心头一瞬就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她没有犹豫,自己昂头灌了一大口,俯身过去吻上他唇。
温凉的水自唇舌交织间,温度煨热,怕呛到他,俞茵一点点渡的很小心。
水渡完了,两人唇瓣都湿润柔软,男人呼吸混浊,勾着她舌又吮了吮,才缓缓松开。
俞茵后撤,呼吸细喘着问:
“还要不要?”
“要。”他嘶哑着声笑。
俞茵也惯着他,继续灌了一口渡给他。
这次她放下杯子,双手捧住他脸颊,吻了许久许久。
聂天擎沉睡了几天,不吃不喝,很快就成了被动的那个。
他阖着眼挺享受,直到一滴滴热泪砸在他眼窝里,才偏头躲开,唇瓣蹭着她脸颊。
“哭什么?老子死不了...”
俞茵抱住他脖子,脸埋在他耳鬓边,削薄的肩不住颤抖,哭声渐渐压抑不住。
聂天擎本来不难受,这会儿像是后知后觉了,胸口里伤处胀涩疼痛。
他喘了口气,侧过脸,抬手只搭到她腰上,安抚地蹭了蹭。
“乖,别哭,老子心疼。”
低低的气音落,就听病房的门似被人推开,脚步声飞快的绕过屏风,冯郊出现在床尾,见俞茵躬着身趴在床上哭的情难自禁。
他吓一跳,“夫人?怎,怎么了,大帅他...?”
“...没死成。”
“嗯??”冯郊惊吓到整个人都麻了,压根儿没反应过来,这回话的声音不是俞茵。
直到聂天擎低低发笑,又牵痛了伤口倒嘶口气。
冯郊才猛地回魂儿,又惊又喜地两步窜到床边。
“大帅!!”
俞茵也连忙撑起身,手足无措地想查看他伤势,鼻音浓重地急问:
“怎么了?疼了?我压到你伤口?!”
聂天擎胸膛震颤出笑声,“没事儿,活着呢,吓唬你...”
俞茵气哭,抬手想给他一巴掌,到底心疼,没舍得拍下去。
冯郊凑近看了看,见聂天擎真醒着,立时激动地要去找大夫。
俞茵连忙喊住他,“别吵,这么晚了,叫咱们的人来就好,先别惊动别人。”
冯郊脸上激动的神色缓了缓,才点头答应。
“好,属下去叫李大夫来。”
俞茵,“让他带着药箱,看看大帅需不需要换药。”
“是!”
冯郊快步离开。
俞茵又看向聂天擎,“我去把灯拧亮。”
男人却攥住她手,哑声低笑:
“这么紧张?”
俞茵气地嗔瞪他,“能不紧张吗?”
聂天擎默了默,没撒手,继续问她:
“...你就这么来了,儿子呢?”
俞茵顿了下,另一只手抬起,轻抚他颊侧:
“没事,我都安排好了,放心。等许岩挺过来,我们就回家。”
聂天擎没再说什么。
俞茵抽出手,到床尾去扭亮汽灯,而后冯郊就带着李大夫进来了。
李大夫小心翼翼给聂天擎检查了伤势,三人又合力替他换药,顺便擦洗了身子。
等一切折腾完,冯郊和李大夫离开,窗外天色已经隐隐放亮。
俞茵坐在床边,细声问他:
“你还要不要睡会儿?”
聂天擎摇头,黑眸静谧,只专注看着她没说话。
俞茵唇角浅弯,双手捧起他手,脸颊贴在他手心儿里。
“饿了吗?等天亮一点儿,我让人送点粥来。”
“...嗯。”
聂天擎指腹轻蹭她脸上细嫩肌肤,随意应了一声,就问她:
“茵宝儿,你丢下儿子,来找爷...”
“什么叫丢下儿子?”俞茵桃花眸瞪了瞪,“不许这样说我!朗儿在家里好好的,我总不能带着他来冒险,我是顾得上照顾你,还是照顾他?”
聂天擎低笑了声,“...你还是先照顾爷,他往后靠靠。”
“幼稚。”俞茵无语。
聂天擎嘴角笑弧敛起,顿了顿,又问:
“做什么梦了?急的,都快哭了。”
俞茵听言微愣,这才想起梦里的情景。
她瞳光微晃,摇了下头,紧紧握住贴在颊侧的大手。
“太乱了,胡七八糟的梦,只记得最后你坐着车要走,看到我,要我过去,我追不上,差点被挤没了...”
聂天擎幽黑眼眸动了动,浅笑哦了声,悄声说:
“我也看见了,我喊你快过来,到我身边,你过不来,我气死,掏出枪毙了那开车的司机,推门从车上冲下来,结果一脚悬空,再一回神,已经躺在这儿。你就在我身边。”
俞茵眨眨眼,心头莫名涌起一阵劫后余生的庆幸。
她喃喃笑起来,“我知道在梦里,大声喊你名字呢,然后感觉有人拽我的手,听到你喊我,我就醒了。”
“是我拽你,喊你好几声,你一直叫‘擎哥’,想你是被梦魇了。”聂天擎也勾了勾唇。
两人对视着,好半晌谁都没开口。
直到聂天擎打破宁静,“我去,出席一个葬礼,也看到你...”
俞茵眸光一怔,下意识问:
“什么?”
聂天擎阖上眼,“很隆重的葬礼,我走进奠堂那时,天都黑了,就看到,你躺在棺材里...”
俞茵眼帘轻颤,心底有根弦绷的很紧。
“你老了那么多,有白头发。”
聂天擎皱了下眉,继而睁开眼,看向俞茵,清黑幽深的眼瞳里布满了困扰和疑惑:
“但是守灵的不是我们朗儿,却又都叫你阿姆。茵茵,我有点混乱,我做的,是不是你的梦?”
俞茵握紧他的手,连忙说:
“梦都是反的,升官发财,说明我要走好运了。”
聂天擎抿唇不语,只安静看着她。
俞茵唇角轻牵,“我梦到你坐着车走了,我追不上,但却是你叫醒我,这说明你的劫难渡过去了。擎哥,你醒过来,又回到我身边了。”
“...你还会解梦了。”聂天擎清声失笑,摇了摇头。
俞茵也笑,而后俯下身轻轻抱住他,脸贴在他肩窝里。
“我担心死了~”
“嗯,也知道。”
男人缓慢抬手,轻轻拍了拍她肩:
“没事了,都好了。”
他没有说的是,他看到别的孩子喊她‘阿姆’,非常震怒,看到她要葬在别人家,也气的要砸奠堂。
最后,他不顾所有人的阻拦,将她从棺材里抱出来,带回了潍城。
带她回到俞宅,就葬在她以前住的院子里。
他不明白他为什么那么做,但醒来后仔细想想,大约是心底的霸占欲作祟。
他聂天擎的女人,死了也得埋在他身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