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楼下。
    明日就是小年儿，大帅和夫人不下楼，大伙儿自然也都闲的没事做。
    冯郊、许岩，带着周雨和周锦承两个小的，在卧房里支了牌桌搓牌。
    冯郊瞥了眼许岩，“不是托你去顺道看看？程家什么情况？”
    许岩摸了张牌，摇摇头：“程九那媳妇儿，怕是好不了了，年夜饭，你还是别叫人来了。”
    冯郊蹙了下眉，没再说什么。
    周雨嬉皮笑脸地插话儿，“许爷，那你跟香梅...？”
    “嘶...”
    许岩瞪着眼骂他，“去去去！小小年纪学什么八婆？有你什么事儿！”
    周雨嘿嘿笑，打了张牌，“不是，我这不寻思，你要实在拿不准，我们给你出出主意么。”
    “你出主意？”许岩嗤笑，上下扫量了他一眼，“毛儿长齐了没？知道女人什么滋味儿？还给老子出主意，嗤...”
    周雨咂了下嘴，小声咕哝：
    “是，我不知道，您知道，您就是知道的太多，还不是被香梅嫌弃...”
    “嘿~！我......”许岩扬手作势要拿牌砸他。
    周雨吓一跳，连忙抱住头。
    周锦承也吓一跳，连忙护住自己的牌。
    许岩扫了两人一眼，扑哧一乐，缓缓放下手里的牌。
    “瞅你们俩那点儿小胆儿，兔崽子，你！再跟老子这么说话，老子真揍你丫！”
    周雨撇了撇嘴，闷着声儿没敢再吭。
    冯郊见状失笑摇头，告诫许岩，“你啊，就是脾气太臭，香梅年纪也不大，你不能拿吓唬兵蛋子那套追人，你得改改你这动不动就吆喝人的毛病，跟女孩子说话，温和点儿，有点儿耐性。”
    许岩啧地皱眉，斜了他一眼。
    “就你懂得多！”
    冯郊温笑，“没法儿，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大帅这一现成的例子就摆你眼皮子底下，你这都学不会，那只能是个榆木疙瘩了。”
    周雨扑哧一笑。
    冯郊看他，“你笑什么？”
    “...冯爷，您说大帅是猪？”周雨捂住嘴，吃吃笑个不停。
    周锦承听言，也抿住嘴憋笑。
    冯郊噎了一下，没好气道：
    “你俩老许一样，听话抓不住重点，全是榆木脑袋！”
    许岩看了看三人，莫名其妙地挑起眉梢怼他：
    “跟我有什么干系？我知道你那意思，不带这么拐着弯儿骂人的，你才榆木脑袋！”
    冯郊，“......”
    四人在屋里一边儿打牌一边儿拌嘴，时间过得飞快。
    *
    刚五点钟，天色就黑下来。
    卧房里，俞茵懒懒蜷在床上，一动也不想动。
    聂天擎坐在床边，一颗颗系好衬衫纽扣，侧过脸看她一眼，浓厉剑眉扬起丝丝淡笑。
    “爷走了，你晚点儿记得起身用膳，别就这么睡。”
    俞茵乌发披散，趴在枕面上，妙曼身段儿无限慵懒风情，浓睫半垂懒懒看着他。
    “要那么急？明日小年，年夜饭能赶回来？”
    “青城码头又不远。”
    聂天擎站起身，正了正略显歪斜的皮带，又低身提了提军靴。
    “现在官道不积雪，车速开快些，没什么问题。”
    俞茵素手撑额，“张锋海牵的线，能靠谱么？他这人我瞧着就不靠谱...”
    “靠不靠谱，那外国船商人已经在青城，咱们的地盘儿上，他还能坑的了老子？”
    他说着，垂眼系好袖扣，“张锋海敢作保，总不敢耍老子。”
    张锋海人在国外，也不知哪里得到的消息，知道潍城扩建河道，还给聂天擎挖来了一个外国船商。
    上次秦世观从江家搞下来的那七艘船，都有些年头儿了。
    河道经济想顺利跑起来，潍城要有自己的船舶公司和码头，这个外国船商很多年前跟青城江家做过生意，不知怎么还认识了张锋海。
    这不，这趟来潍城，张锋海跟聂天擎也谈了这件事。
    年关里，初一初二，各地的军长都有可能来拜年，聂天擎预计初五之内都没有时间，但那船商多半会乘初三的邮轮离开。
    所以想赶着年前，亲自跑一趟青城，去会会这个船商。
    他穿戴好衣物要走，俞茵还是撑着犯懒的身子爬起身，裹了件大衣送他下楼。
    这趟出门，冯郊和许岩都跟。
    *
    翌日小年。
    一大早，俞茵闲来无事，朗儿还没醒，聂天擎又不在，突然没人缠她了，她觉得有点冷清和无趣。
    于是坐在房里，叫香梅翻出她的香料篓子来，找点事情打发时间。
    看她无聊，香梅也找着话题。
    “...昨日回宅子那边，许爷说去拜访一下程老爷子，我没跟他去，就听过来搭手的老佣人们闲聊几句，说那个程夫人...”
    俞茵心不在焉地听着，嗯了声。
    “说她什么？”
    人都爱八卦，闲的时候最八卦，她也不例外。
    香梅压低声，“她真有点疯癫了，时不时哭哭啼啼的，药喝了不少，人还是不太好，听说生孩子时伤的厉害，现在身上不干净的东西还很多....”
    香梅说的是恶露。
    俞茵在月子里，她近身伺候，小丫头也当然懂了不少。
    俞茵偏头看她，“很严重么？”
    香梅煞有其事点点头，“挺严重，经常说胡话，还抱着枕头当孩子。”
    俞茵默了默，听起来像是疯了。
    香梅，“听说那老爷子和程教头私下商量，想抱个孩子来养，哄哄程夫人，说不定她以为孩子还在，会慢慢好起来。”
    “...这也是个办法。”俞茵说，“但想找那么小的孩子来养，恐怕也不容易。”
    现今又不打仗，没有颠沛流离丢孩子的情况，能在城里安顿下来的，也少有穷到得卖孩子讨生活的人家。
    在一个，程家现在的情况，没有一个人是适合照料那么小的孩子的。
    若是孩子讨来了，得不到很好的照顾，那又何必呢？
    香梅也喟叹一声。
    “夫人说的是，不过再不容易，恐怕他们也愿意试试。”
    俞茵也这样想。
    毕竟程老爷子年事已高，程璐璐现今又是这么个情况，他们还要找自己的房子，程九一个人实在分身乏术。
    若是有办法能让程璐璐振作起来，当然是好的。
    这件事，俞茵跟香梅随口闲聊了，没太放在心上，毕竟是别人的家事。
    小年夜，公馆里包了饺子。
    聂天擎出远门还没回来，冯郊和许岩也不在，俞茵让人再等等，晚点儿开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