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茵抬起脸,眼尾潮红氤氲,泪却隐忍地并不淌落。
“擎哥,你想想。”
“我一个孤女,被一个连裕京张帅府都要巴结的大军阀看中,并被人送到他床上,糟践了。”
“他做完了坏事,就不负责任,把我随便丢下然后独自离开。”
“我恨死这个大军阀了,但面对这样强大的‘罪魁祸首’,我没有能力讨回公道,不管是聂帅,还是张帅府,我都惹不起。”
“面对那样的情况,我要么去死,要么只能认栽,赶快嫁人,忘记这段生不如死的经历。”
“然后我会对既往不咎还爱护我的丈夫,感激涕零。”
“我当然会迷失在他的温情和编织的美丽谎言下,竭尽所能回报他,掏心掏肺回报他们母子。”
“直到,被他们彻底榨干,失去价值......”
屋内静下来。
俞茵定定看着聂天擎,不放过他脸上神情间的任何一抹变化。
聂天擎与她对视,视线在她通红桃花眸间流转几秒,薄唇轻启。
“茵茵,你该早点告诉爷。”
俞茵热泪盈眶,突然就看不清他的脸。
聂天擎搂住她,脸贴住她颊侧,扶着她纤细背脊,哑声低问:
“我把你送回去了?我把你送回去,推进了火坑里?”
俞茵背脊绷紧,咬住唇哽咽失声。
“老天爷...”
聂天擎嗓音沙哑,气音发颤闭了闭眼:
“我聂天擎一辈子,只动一次恻隐,把你平安送回家,竟然也会害你一辈子?”
俞茵趴在他肩窝里,眼睫轻颤上掀,泪从眼尾落下来。
聂天擎听着她细碎强咽的哽咽,手臂不能自控地越搂越紧,想把她勒进心窝里,去堵住那股子令人钝痛窒息的难受。
他自责懊悔,眼窝里发热,偏头一下下亲她潮湿的侧颊。
“茵茵,茵茵...”
“爷竟然在放过你,和带你走里,选择放过你?我该死,我真该死!”
他简直不敢想,只是一次选择上的退步,就可能让俞茵经历完全不一样的人生。
这么美好的姑娘。
竟然有人会不爱惜,会糟践她,利用她,榨干她。
“天杀的,狗娘养的玩意儿!老子要掘他江家祖坟!”
聂天擎亲遍俞茵的眉眼,脸颊,重重吮住她唇瓣,嘶哑咒骂了一句。
俞茵眼尾的泪被他吮干,唇瓣也被吮的生疼,但听到他这句骂,感受到他浑身肌肉都像被怒火冲的鼓鼓垒垒,吸了下鼻翼,‘扑哧’笑了声。
她鼻音浓重地嗔他:
“我开玩笑的,你不会当真了吧?”
聂天擎眼底瞬间红了,他捧着她小脸儿,点点头,嘶哑着声咽了咽喉。
“嗯,我当真,我当真...”
俞茵看到他眼底浓重的情绪,懊悔,沉戾,后怕,怜爱、庆幸...
她嘴角扯起的笑弧僵住,再也牵不起来。
“擎哥...”
俞茵破防,勾住他脖颈昂首吻上去,鼻音糯喏轻细呢喃。
“谢谢你,擎哥谢谢你。”
谢谢你救了我,帮我,爱护我。
谢谢你理解所有,却既往不咎。
谢谢你的一切。
我错恨了你一辈子,我就要爱你一辈子来弥补。
唇齿纠缠,紧紧相拥。
聂天擎剥开了裹在她心上的膜,情绪汹涌而真切,感觉到两人从这一刻,才是真正灵魂交融的。
俞茵心腔里流淌着前所未有的动容。
窗外不知何时起,鹅雪又悄然飘落,屋内却温暖如春,逐渐升温。
度过了静谧里,格外热烈疯狂的一个下午。
事后,俞茵裹在凌乱被褥里,枕着铺了满枕的青丝,睡得很沉。
聂天擎却半点睡意都没有,撑着头躺在她身边,静静看的入神。
俞茵嫁给别人,是什么样子的?
这个念头从脑子里一过,就瞬间被怒火冲击到粉碎成渣。
她只能嫁给他,什么别人?!
实在气不过,他气冲冲翻身坐起,穿戴好衣物,开门就沉着脸出去了。
香梅正低头专心致志的摆弄毛线团,被里屋开门的动静惊了一下,抬头一看,连忙站起身。
“大帅。”
聂天擎看她一眼,冷声问:
“许岩呢?叫来!”
他说话时抓了下凌乱的发梢,一头黑发瞬间都背到脑后,露出天庭饱满的阔俊额头,眼神厉的吓人。
香梅莫名害怕,本能地低下头小声应是,然后匆匆跑下楼叫人。
*
外面大雪纷飞,大帅跟夫人窝在房里不出来,整栋楼也跟着静悄悄的。
没什么正事儿的其他人,当然也得找点别的乐子打发时间。
许岩的房间里,他召集了几个轮到歇假的亲兵,在打牌,周雨和周锦承也跟着凑热闹。
香梅过来敲门。
屋里一伙大老爷们儿,吵吵嚷嚷乱糟糟的,压根儿没人听见。
小丫头翻了个白眼儿,一手推开门缝,张嘴就要喊人,结果差点儿没被扑面而来的烟雾给熏的呛过气去。
“咳咳咳...”
这阵急促咳嗽声总算惊动了屋里一伙儿人。
周锦承先看见她,“香梅?”
其他人先后看过来,瞬间都安静了。
许岩盘腿儿坐在床上,听言猛地一回头,嘴里还叼着烟。
看清来人真是香梅,迅速站起身丢了手里的牌,虎目黑亮的盯着她问。
“你找我啊?”
香梅掩了掩鼻子,又咳了一声,嫌弃的皱紧眉头。
“你快点儿吧,大帅喊你过去。”
撂下话,她在这乌烟瘴气的屋里一会儿也待不了,扭头就走了。
“诶!这就来啊,你等等我!香梅...”
许岩见人走了,急忙摁着旁边儿人的肩膀跳下床,手里一边儿提着靴子,一边儿单腿蹦着往外追。
心里还琢磨着,趁机追上香梅再牵牵小手说两句话儿。
这丫头大白天儿,躲他跟躲猫一样,说句话真难!
屋里人见他这副狼狈又迫切的样儿,顿时挤眉弄眼儿地私底下嗤笑。
周雨拍了拍周锦承的肩:
“走吧,咱们也看看去。”然后又招呼其他人,“许爷都走了,散了散了,窗户给开开透透气...”
“得嘞,散了散了。”
周锦承没吱声儿,默默拄着拐,跟周雨从屋里出来。
他眼神闪了闪,没忍住小声问:
“许爷...,香梅...?”
周雨瞥他一眼,嘿嘿低笑。
“看出来了?傻小子,现在才看出来?”
周锦承,“......”
周雨勾搭上他肩,八卦地跟他咬耳朵:
“那现在谁还不知道?许爷瞧上香梅了,为了讨她当媳妇儿,还洁身自好起来了,听说好段日子不往堂子里钻了。这都不是啥秘密,他手底下的亲兵营都传遍了!”
周锦承愣愣眨眼,“许爷?香梅???”
周雨嘿嘿一笑,挑了挑眉,摇摇头没再多说。
直到两人立到了前厅的楼梯口,周锦承才眨巴眨巴眼,回过神。
那香梅脖子上那痕迹...,是许岩?不是大帅啊...
心里像撂下了一件什么大事儿一样,周锦承不自觉抬头看了眼楼上,嘴角也翘了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