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院里,酒过三巡,众人喝的都有点高。
到天快黑,散了席,陪宴的几个军官纷纷起身离开。
聂天擎亲自送张锋海回院子,张瑞海和冯郊随行。
几人一路醉醺醺说笑。
到院外,聂天擎就领着冯郊走了。
没了外人,张锋海和张瑞海是不说话的,张瑞海笑笑转身离开。
张锋海看着他光风霁月的背影,阴下脸,扯了下领口,酒气熏天地进了屋。
帅府的佣人送来醒酒汤。
薛兰妱服侍他喝了,又拧干净了温热手帕,贴心地伺候他擦脸擦手。
“我跟聂夫人聊过了,聂帅果真疼爱他夫人,什么都跟她讲。”
张锋海眸光清明了些,掀眼皮看她:
“都说了什么?”
薛兰妱垂着眼,语气很随意的。
“说三弟啊,他虽然跟着去南地了,但在指挥作战上插不上话,聂军中的将官都排斥他这个外人,有时候议事也故意支开他。”
张锋海挑了下眉,似并不意外,但脸色好看很多。
薛兰妱看了看他,又在他腿上坐下来,亲昵地环着他脖子。
“少帅好受点吗?”
“嗯。”
她刚怀一个月的身孕,张锋海很看重这胎,很小心托扶住她腰背,温和问她:
“还聊了些什么?”
薛兰妱跟俞茵的关系来往的很好,张锋海因此很愿意带她来潍城,许多事,都是从枕边流露出来的。
薛兰妱说,“聂帅还是站在少帅这边的,俞茵说,他不太看好三弟,主要是他毫无建树,聂帅更愿意扶持建树高和阅历深的人。”
张锋海嘴角勾了勾。
他是长子,入军中很早,也占据很大优势。
这些年有他各方面压制,下面的二弟三弟都没能成功入军营,当然也就做不出多少成绩。
这是有目共睹的。
说到底,他不是没自信,只是非常谨慎而已。
到这一刻,张锋海的心态就放松很多。
“看来三弟讨好人那一套,也就在父亲身上管用。”他嗤笑了声,“想也是,聂天擎那么好巴结,他手下的军队也就不会这么坚不可摧,毫无缝隙可钻了。”
张锋海不是没暗地里想过收买人心,拉拢几个聂军的高层将官,时不时替他说说话,递递信儿,好令他跟聂天擎的‘友谊’更坚不可摧。
但这法子就行不通,且在聂军中还屡屡碰壁。
事情半点儿不受掌控,他就难免草木皆兵,不敢大意。
夫妻俩聊了片刻,准备洗洗歇下。
张锋海说,“明天还是得单独见见聂天擎,父亲要给老三铺路,势必等着聂天擎的夸赞和推举呢,只要他对老三的资历评价平平,过后回到军政府议事,老三入军籍的事就可以再动手脚......”
正说着打算,窗外传来叩动。
“...少帅”
副官的语声欲言又止。
张锋海脸色微变,以为出什么事,当即敞着衬衣就出去了。
他掀帘子跨出门,“出什么事儿?”
副官吞吞吐吐,还往院外指了指。
张锋海看过去,幽幽灯影下,立着个身穿紫色旗袍摇曳娉婷的女人。
深更半夜,她还浓妆艳丽的,只是白日里绾起的头发现在散在一侧,隔着距离就媚眼如丝朝他歪头笑。
他脸色一紧,下意识就回头扫了眼。
确定屋里没动静,这才眯眼面露厉色盯过去,偏脸示意她立刻离开。
夏岚不走,反倒还有恃无恐的进了院门,大大方方朝他走过来。
张锋海眼一沉,一步迈下台阶,气势汹汹朝她走过去。
屋里却响起一声柔柔轻唤,“少帅?出什么事了么?”
听动静,没几步薛兰妱就要出来了。
副官吓得一头冷汗。
张锋海调头就往回走,暂时顾不得管夏岚,想把薛兰妱先堵进屋里。
然而走了两步,就被夏岚扑上来缠住腰,身子还紧紧贴着他,呵气如兰趴在他肩上。
“我都来了~”
张锋海扣住她手腕,一把将人扔开,一边往屋里走,一边满眼戾气指着她,声音低到压成气息:
“滚!你敢胡作妄为气着她,老子明天就把你扔军妓所!”
夏岚轻笑掩嘴,配合的压低声:
“你舍得么?”
张锋海懒得搭理她,已经迈上台阶,就要掀帘子进屋。
夏岚冷下脸,加快语速说:
“我今晚等你,你不来,我去找聂帅府的男人了。”
张锋海头都不回,下一瞬已经进屋,回应她的只有摇曳的垂帘。
薛兰妱立在桌边,手里端着杯茶,看他黑着脸进来,一脸关心问道:
“是不是三弟那边出什么事了?”
张锋海心跳如雷,定定看她两眼,摇了下头,走过去牵住她手往里屋去。
“没事,明天再说,睡吧。”
薛兰妱端在手里的杯子晃出半杯水,打湿了她手背和衣袖,盯着他后脑勺很冷淡的哦了声。
屋里很快熄了灯。
夏岚跟副官立在院子里,抱着臂脸色面若寒霜。
她等了一刻钟,最终冷哼离开。
这晚,张锋海压根儿没来找她。
薛兰妱半夜醒来,男人还睡在她枕边打鼾。
她看着丈夫沉睡端正的眉眼,心往下沉了沉。
虽然夏岚那风骚女人,现在在张锋海眼里也只是个消遣的玩物,但她也绝不允许她作为这样的存在太久。
玩久了,偷情与刺激难免就会加重她在男人心里的分量。
都已经耗死了杜明英和婆婆,她薛兰妱,还会再败给一个水性杨花的下贱女人嘛?
可张锋海不在意夏岚为不为他守身如玉,她该从哪里入手,才能给这贱女人致命一击呢?
揣着心事,薛兰妱后半夜都没睡好。
今晚不止她,别人也没睡好。
夏岚是气的。
而芳汀院那边,俞茵是被聂天擎给折腾的。
晚上他酒气熏天的回来,虽然洗漱沐浴过,但呼吸间的酒气依然挥散不去。
搂着俞茵亲了一会儿,俞茵就被他熏得一阵胸闷。
她一把将人推开,掩着嘴干呕的厉害,最后真呕吐了,眼泪跟着往外淌。
自打她怀了这孩子,到这个月份上,还是第一次吐成这样。
聂天擎又惊又骇,手忙脚乱给她拍背端水,又怒吼着叫人进来伺候,让周雨去找府医。
芳汀院里乱成一团。
等俞茵缓过气来,喝了安胎药又睡下,已经是凌晨快两点。
聂天擎自责郁闷的要死,看着她苍白的脸,心里也后怕,歪在矮榻上是一宿都没合眼。
翌日一早,冯郊进院子,就听周雨说了昨晚夫人折腾半宿的事儿。
料到大帅心情不佳,他也没敢催,干脆进堂屋坐下喝杯茶。
香梅给他端茶来,“冯爷。”
冯郊温笑接过茶杯,“有劳。”
香梅拎着托盘,眨眨眼看他,也不走。
冯郊抬眼问,“怎么?”
“...没什么,还没来得及问问您呢,您这趟没受伤吧?”香梅一脸关心。
冯郊嘴角弯了下,“都好了,小伤。”
香梅放心地点了点头,又迟疑地问了句。
“那,那许爷呢?他没受伤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