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雷的巨响引起了所有蚩帝城百姓的注意。
    那些尚未走远的百姓看到天雷落下，便又立刻跑了回来，想要成为目睹孤夜破境的第一批观众。
    当人群再次聚集之后，天雷也正好落在了孤夜撑起的屏障之上。
    然而，天雷却在一瞬之间击碎了屏障，落在了孤夜的身上！
    天雷犹如一条白蛇，在触碰到屏障之时，便让屏障产生了无数裂痕。
    接着，白色的雷光仿佛变成了无数细小的长虫，钻进了每一条裂痕，形成了一张白色的雷网。
    当屏障破碎之时，雷网瞬间落下，覆盖在孤夜的身上。
    细小的长虫钻入了孤夜的身体，在他的皮肤上留下了一道道红色的伤痕。
    孤夜顿时感到浑身上下传来一阵疼痛，紧接着便喉咙一甜，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看到孤夜吐血，崇融想要上前相助，却被擎道抬起的手臂阻挡。
    崇融刚想说话，擎道的声音便传入了他的耳中：“若是他过不了这一关，那么他也不配成为魔尊。”
    崇融心有不甘，在心中暗骂：“你不也只是神君境界，凭什么说少主不配成为魔尊？！”
    可是，擎道毕竟是高高在上的魔尊。
    他虽心中不悦，却只能乖乖退了回去。
    崇融不明白擎道的意图，但常幽却明白。
    尽管他也很担心孤夜的安危，却始终站立在原地，没有多说半句话。
    若想要百姓认可孤夜，这天雷就必须孤夜自己承受。
    倘若借助了他人相助，即便成功破境，也不能让百姓心悦诚服。
    可是，若是失败，孤夜将会死在这广场之上。
    常幽不禁瞥了一眼身旁的擎道，去观察这位魔尊的表情。
    他真的很想知道，这位魔尊是否是真的宁可放弃孤夜的生命，也要让孤夜独自承受这三道天雷？
    此刻，擎道的脸庞犹如一潭死水，并无任何波澜。
    他的眼中也十分平静，仿佛广场中央被天雷击中的只是一只蝼蚁。
    不！蝼蚁同样是生灵！
    而此刻擎道的眼中，孤夜似乎已经不算是一个活物，而只是一个带领魔族走出黑暗的工具！
    常幽如此揣测着，又将目光移回了孤夜的身上。
    他开始犹豫，开始抉择。
    倘若孤夜真的支撑不住，他是否要用他这副微不足道的身躯，去换一个魔族的未来？
    第一道天雷的威力并不算很强，孤夜只是受了一些轻伤，并无大碍。
    真正的考验是第二道和第三道天雷。
    若无任何防护，第二道天雷可以轻而易举地击杀一名神君境界之人。
    而即便是神尊境界之人，也绝无可能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接下这第三道天雷！
    轰隆！
    孤夜刚刚将嘴角的鲜血擦拭去，第二道天雷接踵而至。
    他大惊，此刻撑起屏障已经来不及。
    于是，孤夜催动魔气，让魔气覆盖在身体之上，形成了一副如同铠甲一般的保护罩。
    不过，当那条巨大的天雷落在他身体之上时，这副魔气铠甲瞬间破碎，煞白的雷电穿透了他的身体，在他的腹部之上留下了一个被烧焦的伤口。
    疼痛令孤夜无法站立，体内残余的天雷之力也让他无法再催动魔气。
    孤夜单膝跪地，一手捂着伤口，一手撑着地面。
    鲜血从他的腹部不断倾泻在地面之上，渐渐将他脚下灰白的石砖都染成了红色。
    周围的百姓看见如此情景，不禁为孤夜感到担忧。
    “哎呀！看来他是无法再支撑了！要不要去帮帮他？”
    “你疯了！你只不过是三品金仙，怎么挡得住天雷？！”
    “尊上为何不出手相助？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他死去吗？”
    “尊上也不过神君境界，恐怕是爱莫能助啊！”
    ……
    看到这一幕，崇融再也不愿旁观。
    他催动魔气，想要利用传送之术前往孤夜身边。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缕魔气悄然落下，化为一道禁制，将他和常幽困在了原地。
    “尊上！若再不去帮忙，少主必死无疑！”
    崇融大喊着，并拼命拍打着困住自己的禁制。
    不过，以他半神巅峰的境界，又怎么可能破除擎道施加的屏障。
    “尊上，难道您真的要眼睁睁看着少主丧命吗？”
    常幽此刻也不再保持沉默，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可擎道依旧没有说话。
    他只是微微抬眸看向了天空，似乎在等待着最后一道天雷落下，落在孤夜的身上。
    孤夜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鲜血滴落在自己的手掌之上，意识到自己可能会死在最后一道天雷之下。
    他不畏惧死亡，反而在这一刻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
    数百年了，孤夜为了擎道而活，为了魔族的未来而活，却从未为自己活过一天。
    对于他来说，活着就是一种责任。
    而这责任如山，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
    今日因破境而亡，又何尝不是一种解脱呢？
    或许天道从一开始就犯了一个错误，或许自己就根本不是能够拯救魔族的那个人！
    想到此处，孤夜转头看向站立在廻云殿门外的擎道。
    对于他来说，擎道是一个无情的君主，是一个严厉的师父，但同时也是一个养育他成长的长辈。
    可是，他从未体会到擎道对他的爱。
    他有时候不禁怀疑，在擎道眼中，他只是一个工具罢了。
    在面临死亡的这一刻，孤夜竟不自觉地感到一丝畅快。
    他终于令擎道失望了，而他则迫不及待想要看一眼这位魔尊失望的表情！
    轰隆隆！
    第三道天雷如约而至，从天落下，犹如一条银白巨龙，直奔孤夜而来。
    孤夜抬头看去，眼中渐渐被煞白填满，仿佛失去了视觉，再也不能视物。
    而就在他准备闭目迎接死亡的到来时，一个身影突然出现在上空，替他挡住了银白巨龙，将他庇护在阴影之中！
    一切竟如此的相似。
    当第九百九十四道天雷落下之时，孤夜不禁回想起了自己突破神尊时的场景。
    擎道为他挡住了最后一道天雷，也因此付出了性命。
    直至今日他都无法理解，自己在擎道的心中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
    “同样的煞白，同样的盲目……”
    孤夜的嘴角不禁扬起一抹微笑，“……这一次，恐怕不会再有人来替我挡下这天雷了？”
    然而，就在孤夜的话音落下之时，熟悉的场景再次显现。
    一个身影出现在上空，替他挡住了银白的巨龙，将他庇护在阴影之中。
    而他拼尽全力都无法看清，来者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