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柯醒来的时候已经有点分不清时间了,但他感受到怀里有个暖呼呼的人。
而他是被侍卫的传音叫醒的。
“族长,长老又有要事相商!让你快出去呢!”
萧云柯心说他二叔一天天的怎么这么多事,他皱着眉头爬了起来,把怀里的顾亭念也叫醒了。
“……唔?”顾亭念还有一点迷茫,像是不想醒。
见状他只能把人往怀里一裹,又叫醒了其中一个兄弟简略的说明了缘由,就出了冰狱。
“二叔……”把顾亭念放回家里后,萧云柯才来了萧二叔这里,他原本还有点昏,却在看见他二叔那严肃的脸色时,立刻清醒了。
“怎么了?”
他看着屋内的几个长老。
“西南的山谷被一场查不出缘由的火给焚尽了,”萧二叔看着他,神色有点不安:“我原本是想去看看你的婚约对象……可去了之后却发现山茶一族全都死了,连尸体都找不到。”
萧云柯眉头皱起:“什么人和他们有这么大的仇?连尸体也不放过?”
几个长老神色有点犹豫,最终其中一个人开口了:
“……云柯,山茶一族虽然和我们都是先天灵族,可是他们的身体和我们的不同,他们的血肉若是被生食,是可以延续其生前修为的,最差也能增添一点修为。”
这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萧云柯意识过来了什么,蓦然看向他二叔——
“所以你那么久都没拿出来的婚约在昨天提起,是因为见我一直都未突破,想让我去吃了那位‘未婚妻’?你也太过分了!”
萧二叔叹气:“这话是怎么说的?当时婚约是他们送过来的……也不是吃,只是让你们双修,对你们俩都大有益处的……可惜了。”
“是谁干的?真的一点都查不出来?”萧云柯眉头皱紧,心想我虽然没见过那位未婚妻,但是她们横遭灭族之祸……若是有线索,那他也会帮着追查下去。
想到此处,他又开口了,“那么大一个灵族,怎么可能悄无声息的就被火焚了?我去一趟看看……”
这一次有人说话了,“不用去了……云柯,你想想最近谁的修为增添得太快,快到不正常的地步……你觉得是谁干的?”
萧云柯怔了怔。
前段时间神尊秦梓刚开了庆祝宴会,向所有人展示他增进的修为,据说那场宴会去了不少的人,四大神兽都被邀请了。
他不清楚别的三个有没有去,但他却因为迷路确实没能去到宴会。
“……你是说,秦梓吗?”他看向二叔,“……他居然敢?天道不会放过他的。”
万物有灵,其中自有平衡之道,一旦有人打破这个平衡,天道都会降下惩罚。
“云柯,”萧二叔却道,“可他是天的孩子,天道没有在已有的神君里选,反而自己造了两个人出来……代表它的心就是偏的。”
萧云柯却还是觉得有点不可能——毕竟他接受了这么久的平衡教育,一直相信天道自有判断,如今却告诉他那可能是错的?
那他们这么久以来相信的都是什么?
他虽然讨厌秦梓拉帮结派、还很虚伪,但他觉得那道红线应该不会有人去碰。
……秦梓也不会有那么凶狠的吧?
“没有证据不能妄言……”萧云柯又问,“另外三族知道这件事了吗?”
“还不知。”有长老答道,“但我们已经通知他们了……山茶祖先于我们有恩,传下去,族中戴孝一日吧。”
萧云柯点点头,心情有点沉重,正准备离开,却又被他二叔叫住了——
“云柯,一定要好好修炼。”
“……好。”
他退出了房门,却发现顾亭念蹲在外面,额间的红色花印衬得他脸色有点憔悴。
显然是没睡好,又跟着他来的。
……花印。
天生灵族才会自带印记……比如他们银灰色的虎纹。
萧云柯脑海中灵光一闪,突然双手捏住他的手臂,把他抱了进去。
“二叔!你帮我看看,他的原型是什么?”
屋内众长老原本在为死去的山茶族唉声叹气,闻言不由自主的望去,便见到他们那么高的族长抱了个好像还没睡醒的少年跑了进来——
突然见到这么多人,顾亭念清醒了过来。
“!!!”
这这这……这又是哪里?他本来只是想着悄悄跟过来看看萧云柯在干嘛的!
怎么突然这么多人?
萧二叔讨厌他这风风火火的样子——拐杖都正抽出来要锤了,却在看见顾亭念时一顿。
“你?”他狐疑的靠近了顾亭念,抬手,似乎是想摸他额头的花印。
白虎一族体型都比较大,从顾亭念的视角来看就是一个庞然大物要伸手打他,他下意识往萧云柯怀里一缩——
“孩子,”萧二叔却收回了手,“你从哪来的?”
“……不知道哎,”顾亭念是真的不知道,“我原本是秦梓宫里的人……”
萧二叔瞥了他一眼,又看了眼萧云柯,“这两天族里面传的那个‘夫人’……就是他吗?”
这一句话使得两个人的耳朵都有点红了。
萧二叔却又摸了摸顾亭念的头,眼神暗了一瞬:“孩子……你也喜欢我们家这个臭小子吗?”
“……啊?”顾亭念呆了呆,看了一眼惴惴不安的萧云柯,“对!”
“那就定亲吧,”萧二叔叹气,眼神里有点柔和,“……好孩子。”
一锤定音。
连萧云柯都没想到会有这么快,他不知道他二叔为什么不坚持了……难道是因为那个未婚妻死了?所以他也不想逼他了吗?
不管怎样,结局是他们俩都想要的。
三个月后,族中各个地方都已经挂满了红绸,大红烫金的喜服穿在了他们的身上。
洞房当夜,天际雷声轰鸣,倾盆大雨洗去了一切尘埃。
萧云柯穿着婚服,那颜色衬得他前所未有的很好看。
“……念念,”他拿出一个青色的玉佩,放到了顾亭念手里,脸色绯红,像个害羞的大男孩:“这是白虎族圣物,我把它送给你……以后它就是你的了。”
手中的玉佩质地清透,是微微冰凉的触感,模样像一个小白虎。顾亭念低头看了眼,笑了笑,“好……它有什么用么?”
“有,”萧云柯看着他的双眸,和他对视,“……这代表从此以后,妖族之主就是你了,同时它还具有护身符的作用……唔,我爹以前说过,它能为主人挡一次杀身之祸……不过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嗯……”
他有点语无伦次起来,小心翼翼的解释:“不是咒你的意思……是一种美好的祝愿。”
顾亭念收起来了,他看着面前俊秀非凡的萧云柯,耳朵滚烫,“……我知道,所以……还不洞房吗?”
萧云柯噌的一下脸更红了,没有动作。
“……你真是……”顾亭念开始怀疑他不知道怎么做了,便叹息了一下,将他突然推倒在了床榻之上——
气氛骤然暧昧起来,意识迷乱间不知谁的手被扣住,连薄唇都被亲得嫣红无比,喉间溢出破碎的呻吟……
龙凤喜烛幽幽摇曳,天际又是一道雷声,像是有什么人在发怒。
翌日一早,两人的修为都突破到了新的境界。
天界也传来了消息,说是祥林派人请顾亭念到神宫一叙,还点明了只要顾亭念去。
“就我一个?”顾亭念不解的看着面前的小仙,笑了起来,“真的假的啊?你让他给我发个传音呗?”
他在白虎族过得是肉眼可见的好,白虎族很多人都喜欢他。
他的脸上也有血色了,不像神宫那样总是病殃殃的白,身上现在穿得都是喜欢的、浓重墨彩的颜色,这衬得他很有生气,像枝头焕发出自我光彩的花。
发间是特别打制的头冠,上面有一颗上好的鸽血红宝石,手腕上也不像在神宫那样空荡荡的,反而挂满了各种温养身体的镯子。而且身材不单薄了,说话也不小心翼翼的。
比神宫的时候好上数百倍不止。
“是啊,”萧云柯也在一旁有点警惕的看着那白衣小仙子,把顾亭念护在身后,“有传音么?要不然就让我也去一趟。”
顾亭念喜欢被他保护的时候,眼睛笑得眯了起来,像可爱的小猫崽。
那小仙见状笑了,“祥林神尊猜到您会不许……罢了,便一起来吧,只是到时候您可得陪他下棋。”
萧云柯是个臭棋篓子,最讨厌下棋——但祥林都说了,何况顾亭念也要去,于是他便点了点头,“行。”
他们原本以为会是什么阴谋,但当他们发现真的是祥林叫他来的时候,萧云柯就有点尴尬了。
不过尴尬的同时也松了一口气。
“新婚快乐。”周青词抱住面前到他肩膀的顾亭念,满脸温和笑意,“看来你在那里过得很好。”
神宫的风水果然不适合养花。
闻言顾亭念脸色又有点红了,“嗯……确实很好。”
祥林淡淡的看着他们拥抱,又瞥了一眼萧云柯,道:“天君之位过几日就要出结果了……云柯,到时你要来吗?”
目前祥林和秦梓两人的人气不相上下,但人们大多都以为继位的会是祥林——他的人气稍微高上那么一点。
萧云柯也以为会是他,便笑了笑,“当然要来……我到时把念念也带上,你觉得如何?”
“都可以。”祥林淡淡的回他,然后又看周青词,“青词,你去把我准备的新婚礼拿上来吧……云柯,你出去,我有话和顾亭念说。”
另外三人都是一怔。
但在这里,祥林的话就是最大的,他们只能应许。
两人离开后,祥林突然朝顾亭念招了招手,“孩子,过来……”
他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十分温柔,顾亭念走了过去,“神尊……怎么了?”
话音刚落他就感觉自己额头上的花印被祥林触了一下——
“你记不得自己的出身,对么?”
他听到祥林问。
顾亭念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
“那你想记起来吗?”祥林感受到了那属于另一个神的烙印,道:“孩子,我认识你的父母。”
“?”顾亭念一怔,“什么?”
“你的母亲是英勇无畏的,父亲就不提了……你想记起来么?”祥林又问。
这话说得顾亭念云里雾里的,“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神尊?你想做什么就做吧。”
祥林叹了一口气,外头却有熟悉的脚步声响起了——
是周青词拿着东西回来了。
祥林顿时收回了自己的手,“罢了,都是命,不强求了……念念,你们的婚礼我没有去,但我给你准备了些神宫的玩意,你看看,喜不喜欢?”
见他真的拿着礼物回来了,顾亭念呆了呆,下意识的摆手拒绝:“不不不……我不要,神尊……我在那边过得很好,修炼也有长进……”
“无论如何,是尊上的心意,”周青词却将一块玉佩递给他,“收下吧……这是储物玉佩,那些奇珍异宝啊什么的可以放在里面,你念念咒诀就可以把它们都收进来了。”
他直接把玉佩挂在了顾亭念腰间,不容他拒绝。
“好吧……”顾亭念只能收下,随即他又想起了什么,掏出一块白虎状的玉佩,递给祥林,“那……那神尊也不要嫌弃我的礼物才是。”
祥林瞥了一眼,却一怔,像是没想到萧云柯会把这个也给顾亭念。
他顿了顿,道:“这可是白虎族的圣物,还是你自己收好罢。”
“不行不行!”顾亭念态度强硬的把这玉佩也塞给了祥林,“这也是我的心意呀!神尊!要不是你当时把我救下来……我现在还在秦梓宫里受欺负呢。”
他说着十分诚恳的站起来给祥林鞠了个躬,“我要多谢你才是……”
“——是么?”
冰冷而满是怒气的声音骤然响起,虚空之中好似被撕开了一条缝,秦梓的声音随着藤鞭一起落了下来——
“谁准你离开我的!”
是一身黑衣、神情冰冷的秦梓。
他出现的太过突然,所有人都没想到,顾亭念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挨了一鞭。
这一鞭下去又是皮开肉绽,连萧云柯给他做的衣裳都打破了。
见状顾亭念立刻怒从心头起,原本已经被埋在心底的愤怒和怨气在这一刻突然复苏——
“是你当时自己把我赶走的!”他本能的掏起茶盏砸向了秦梓,气愤不已:“这么快就忘了吗?!那你还是先去看看你这失忆的毛病吧!别拖成大病!”
根本就没想到他会反抗的秦梓被茶盏砸了一脸血。
以前都是他砸顾亭念,这一次反过来了。
他脸上的鲜血汩汩流下,顾亭念呆了下,也没想到自己会砸中。
“……”
一时间众人都很沉默。
屋内的动静甚是喧嚣,吸引了萧云柯,他本能的感到了什么不对,跑了进去,正看到他们几人面面相觑。
顾亭念一眼瞅见了他,立刻躲到萧云柯身后,咬唇,“哥哥……你看他给我打的!”
秦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