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师们交头接耳，升龙国的厨师给其他厨师翻译，几秒钟后，所有人都明白了许然的意思。
    “这名顾客，您这话说的有点过了吧？”另一名升龙国厨师神色不善，粗声问许然。
    他似乎想用语气震慑住许然。
    一名金发碧眼的厨师神情突然激动起来，他瞪着许然，大声说话，密闭的房间里唾沫横飞。
    其他厨师应和着他，手舞足蹈。
    “他说，他认为你的话太粗鲁，侮辱了他的人格，他要求你道歉。”
    卫之琢凑到许然跟前，向他翻译，小手偷偷从桌下探过来，牵住许然的手。
    许然捏捏卫之琢的手，卫之琢恼羞成怒，捏了他的手一下。
    许然在心底偷偷笑了，他咳嗽一下清清嗓子，随即正色对那名厨师说话。
    “怎么称呼你？”
    “我姓李。”
    那名厨师鼓起眼睛对许然说。
    “那么李师傅，您做的是哪道菜呢？”
    “开水白菜，认识吗？”李师傅大大咧咧地嘲笑许然，“您不会以为，这道菜就是炖白菜吧？”
    他把“您”字发音得又细又长，和太监音一样，听起来很是阴阳怪气。
    “认识吗？”许然嗤笑一下，“你问我认识吗？”
    “我应该问你，你认识这道开水白菜吗？”
    许然的声音骤然提高。
    “据我所知，开水白菜吊汤的原料，是老鸡老鸭火腿肘子和猪肉，只有在家里做的时候，为了方便实惠，才只用鸡来吊汤。”
    “这位姓李的师傅，你告诉我，为什么你只用鸡吊的汤？怎么着，我们到你这来，是吃家常菜来了？你们这把家常菜卖到几千？”
    “哪怕是家常菜，你这鸡炖的火候也不对啊，心善，怕烫着死鸡？”
    字字如针，扎到李师傅的心上，他的脸涨得通红，脖子上的青筋蚯蚓一样根根绽起。
    “你……你放屁！”
    过了半天，他才憋出这一句话来，“你小子胡说八道！”
    “是不是胡说八道，你心里清楚。”
    许然不再看他，问其他人：“这道麻婆豆腐是谁做的？”
    另一名师傅站出来：“我，怎么了？”
    “麻婆豆腐，要做好吃，花椒要先焙再磨，你用的是瓶装花椒粉吧？省时省力，就是不好吃。”
    那名师傅没有说话，他嘴角嗫嚅了一下，脸色羞得通红，默默躲回人群后面。
    “你会不会骂人？”
    许然悄悄划过卫之琢手心，贴在她耳边问她。
    “说什么呢？我可不骂人。”卫之琢瞥了许然一眼，“你想让我给你当翻译？”
    “嗯，聪明。”
    许然抬起头，看向剩余几名外国厨师，宛如死神点名。
    “先从哪说起呢？”
    “先说你这道奶油焗龙虾吧。”
    卫之琢依言翻译，那名奶油焗龙虾的厨师如临大敌，毕恭毕敬看着许然。
    “在剩下这堆王八蛋里，你算是体积最小的那一个。”卫之琢翻译道，一边翻译，一边瞪着许然。
    翻译骂人的话，她看上去怪不好意思的。
    “你的焗烤时间稍微长了一点，没那么多鲜味了，配料也有问题，不过也还算凑合。”
    厨师松了口气，面露喜色，似乎许然不是在骂他，而是在夸他。
    “至于金枪鱼刺身和牛排，”许然越想越气，索性一拍桌子，指着剩下两名厨师的鼻子，开始破口大骂，“牛排用m6品质的敢卖几千块钱，至于金枪鱼，你不用蓝鳍金枪鱼这些也就算了，把罐头金枪鱼搞出来卖四位数的价钱，你还是人吗？”
    “你哪怕去市场上随便买点呢！”
    “不过说起来，罐头金枪鱼别人也未必吃不出来，我猜，你们就是吃准了自己在旅游城市，做的是一锤子买卖，哪怕真有游客较真，你们也会像刚才那样连骗带吓，把事情糊弄过去。你们老板呢？”
    “我就是老板。”李师傅凶狠地瞪着许然，说。
    “很敬业嘛，老板亲自下厨宰客诈骗，你也算是知行合一了。”许然给他整乐了，“说吧，怎么赔偿？”
    “赔偿？我为什么要赔偿？”
    这名穿着厨师衣服的李老板撇撇嘴，“一个毛头小子的胡言乱语，就能作为证据？实话告诉你，你这种碰瓷的老子见得多了，老子今天还就不尿你这壶了，你能怎么着？”
    李老板吹胡子瞪眼，跋扈得要飞到天上去。
    “他说话也太脏了。”卫之琢皱皱眉，凑到许然耳边说，“我不喜欢。”
    “你想不想看我教训他？”
    许然捏捏卫之琢手心。
    “嗯。”
    卫之琢轻声说。
    许然胸口忽然豪情勃发，在这一刻，他突然理解了历史上那些不爱江山爱美人的昏君，要是有一个像卫之琢这样的完美女朋友，她附在你耳边轻声说，“我不喜欢那个大臣。”许然说不定也会头昏脑涨，“来人，把这个忠臣拖出去砍了！”
    当然，卫之琢是他见过最通情达理的女生，李老板这种人放在古代，顶多算个乱进谗言的太监，所以这是一则贤后明君除奸邪的美好故事。
    “毛头小子？”许然不屑地笑笑，“我看啊，有些人啊，一大把年纪，全活在狗身上了！”
    “我说，我瞅你这岁数，也该入土了，还出来开个饭馆诈骗，你是真不嫌丢人啊？”
    李老板被许然的讥讽惹怒了，他气得胸口剧烈起伏，“你，你算个屁！敢指指点点我的不是！”
    “我还就指点了，怎么着？你这种厨子，谁不配指点你？”
    “连做菜都不会的小子，你也配！”
    李老板怒火上了头，喝骂许然。
    许然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我虽然没怎么做过菜，但做出来，肯定比你强千倍万倍！”
    许然看上去也上了头，话赶话之下，说出这样大言不惭的话来。
    “哼，你？”老板咬牙切齿，横着眼睛看许然，“也就十八岁吧。毛头小子，想在漂亮女朋友面前耍威风，也不是这么耍的！”
    “我做菜就是比你们强，你敢不敢和我打赌？”
    “你会做菜吗，还打赌？”
    “你管我会不会做菜，我就问你，你，敢不敢，——打赌！！！”
    “好！”老板一拍桌子，碗筷乱飞，“赌什么？”
    “就赌我做菜比你们都要强！比你们所有人都要强！你在菜单上挑菜，我现场和你们比。我们随机拉游客试吃，看谁做的好吃！”
    “我输了，当场给你赔礼道歉，你输了，赔十倍饭钱给我们！”
    “好！”老板大声吼道。
    “你确定打这个赌？”
    “确定！”老板怒吼着，愤怒得脖子都涨粗了一圈。
    许然突然不再大声说话，他在一瞬间恢复了镇定，仿佛刚才那个气愤到失去理智的人，不是他。
    老板意识到不对，但已经来不及了。
    “录下来了吗？”许然凑近问卫之琢。
    “嗯。”
    卫之琢愉快地摇摇手机，就在刚才，她用视频记录了整个过程。
    ——在这座旅游城市，赌约是具备法律效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