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文学青年(1)
作者:渡水看花   星曳传:女谋士很忙最新章节     
    乐宗躲了两天,第三天一上朝,抛出了恐人症的话题,御史就一个接着一个的参端木浅。
    第一位御史说:“临淄王连自己在边关具体做了什么都说不清楚,这军功到底是不是他立的还很难说。”
    言下之意怀疑端木浅冒领军功。
    乐宗在心里翻了翻眼睛。
    这想象力丰富得没法理解,却很能代表一些大臣的想法。
    从古到今历朝历代,冒领军功的事的确有。
    可端木浅求生,又不是求死。
    边关虽然艰苦,可比待在玉京舒坦。
    被人不闻不问比总被人盯着、时刻担心被人暗害要强吧。
    毒药又不长眼,逮谁毒谁,连他家九岁的小端木瞳都不能幸免。
    不是端木姓的人,根本就很难理解那种不同寻常的求生意识。
    端木浅干嘛要冒领军功?
    世家听了都没表态,保持中立。
    新贵以姬、张、尹、商四姓为代表,都是太后在做皇后的时候一手提拔起来的。
    除了姬荀骓和姬行尘没表态之外,其他人对御史的话都表示赞成。
    张刺史乘机说:“如果是冒领军功,这是欺君,剥夺爵位废为庶民都是轻的。”
    乐宗揉了揉眉头,御史也就罢了,张刺史跟着起什么哄。
    皇后常常抱怨,她的这位兄长空有外戚名义,却不受重用。没有大局观的人怎么重用?
    张刺史的目的,无非是为了取悦太后,但也不想想,边关艰苦,将士们抛头颅洒热血。
    端木浅被冤枉,是他一个人的事吗。
    其他的边关将士看在眼里不会寒心,不会觉得兔死狐悲?
    第二位御史道:“临淄王如果上过战场打过仗,连死都不怕,还怕当众说话?”
    放屁!乐宗想,怕死和怕当众说话,这两者有什么必然联系!
    第三位御史表示:“这就好比考了全校第一的学生,没法在全校同学面前分享怎么考的第一,的确让人怀疑。”
    第一位和第三位御史说的其实是同一件事情。
    就相当于说,一个考了一百分的人,如果说不出自己是怎么考的一百分,那么就等于他作弊?
    而且,第三位御史黄大人最不好惹,一言不合就撞墙,是有名的头硬。
    没劲,乐宗在心里摇头,到陈妃宫里一起写写诗多好,坐在这儿遭这个罪。
    乐宗朝一位官员招了招手,“李卿,你来。”
    李大人因去年科考文章写得好,被乐宗钦点为状元。
    “李卿,你把去年中状元的那篇文章背一遍给大家听。”
    李大人:“……”
    在很多人看来,中状元是人生的终点。
    只有中了状元的人,才知道那仅仅是人生的起点。
    都一年多了,他哪至于那么自恋,要把一篇过时的文章拿出来时不时地回忆一下。
    比那篇文章重要的事多了去了。
    “回禀陛下,时间久了,臣背不出来。”
    乐宗点点头,“那你默写一遍。”
    李大人:“……”
    难死。
    他在桌前费劲地回想,没法复制原文,只能写下他曾经想表达的几条基本观点。
    昔日意气风发的状元郎,差点就交了白卷,乐宗还让身边的公公在众人面前展示了一遍。
    接着,乐宗亲自上场,把李大人的文章背了一遍,跟原文比对,一字不差。
    姬荀骓在心里笑了笑,乐宗最喜欢诗歌文章,背诵名篇佳句是他的习惯。
    乐宗如果不当皇帝,将是本朝着名文学家之一。
    背诵这种事对他来说就是小菜一碟,可这么大费周章,可见对端木浅是真爱。
    大臣们还是第一次听乐宗背书,原本摸鱼打瞌睡的大臣都清醒了。
    乐宗背书相当好听,绝对是优质的才艺表演。
    而且,大臣们不得不佩服皇帝的记忆力,换做是他们,就算是两天两夜不吃不睡也背不下来这么长的一篇文章。
    文学朗诵会结束后,乐宗道:“李大人是去年考了第一的学生,可他不记得是怎么考的第一。
    今天在场的官员有一半都是进士出身,你们都记得当年怎么考的进士?
    大臣们把当年的考卷回忆了一下,脑子一片空白。
    “那是不是能证明你们都作弊作假,犯了欺君?”乐宗问。
    那不是异想天开吗,考试是有人监督的好吗!
    通过科考进入朝堂的大臣立刻跪了一地。
    这里边不仅有发言的第三位御史黄大人,还有新贵之家。
    朝中的新贵出自寒门,都是先通过科举考上来的。
    张刺史道:“陛下,李大人距离科考一年多,已经记不住自己写的文章,其他人距离科考的时间更久,很难达到像陛下那样惊人的记忆力。”
    姬行尘在心里冷哼一声,马屁精。
    乐宗看着他一言不发,心想,你们对同僚对自己倒是善解人意,对吾的侄儿要是也这么善解人意就好了。
    看乐宗不说话,张刺史只好说:“黄大人是两榜进士出身,要不黄大人你来回忆一下当年科考写的文章。”
    跪在地上的大臣纷纷在心里点个赞,这个皮球踢得好。
    黄大人替自己叫屈,他距离科考已经十年了,这十年来他累死累活的参人,就算当年考试的文章认得他,他也不认得那文章了呀。
    张刺史又道:“臣想了一想,黄大人的话乍听有理,但经不起推敲。
    临淄王的战功,自然有他在龙须关的上司和同僚们作证。
    更何况龙须关的战报又不是通过他自己的权限就能报上来的。
    因为他说不出来,就怀疑他什么也没做,这完全没有根据嘛,就只能说明黄大人的想象力还不错。”
    跪在地上的大臣纷纷表示赞同。
    姬行尘想,两边的话都被张刺史一个人讲尽了。
    乐宗笑笑,事不关己都能高高挂起,要是一个两个全都掉进了河里,马上就不一样了。
    御史本来就有监督百官的权力,所以就算他们说得再偏再没道理,也不能一味打压和责备。
    这时他终于说话了,“你们几个御史能把心中的疑问站在朝堂上一次性地说清楚也好,总比把它变成谣言暗地里传来传去要好。
    不排除别人也会这么想,只是没说出来罢了。”
    姬荀骓又在心里笑了笑。
    这事要是搁在别的皇帝那儿早就怒了。
    皇帝直接发火,御史马上撞墙,鸡飞狗跳,血溅朝堂。
    皇帝也是有脾气的。
    这时候,乐宗还能想着安抚一下这几个御史。
    这一点,先帝做不到,章贤太子也做不到。
    这种温和委婉,只有乐宗才有。
    “临淄王还年轻,被误解被质疑受点委屈,那都不算什么,只当是磨练了。
    但边关的将士们保家卫国,有错要罚,有功要赏。
    对于这种远距离的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事,无论是想象还是说话,你们都要稳重些。
    不能冷了那些有功的人,付出的人,做了实事的人他们的一颗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