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是急了些，能不急吗？
照辜星曳之前的侥幸心理，端木浅如果能在三个月内娶到正妻，她就不用再为开证明的事费劲了。
可从目前的情况看，这个可能性很小。
端木浅性命都难保了，哪还有什么心思成亲呢。
可雨花天山就给了她三个月的限期，而且这当中，今上很有可能会召见她。
因此她计划要在四十五天内速成。
端木浅不满地说：“辜星曳，听上去你很赶时间啊，你这是想去哪？如果我能太平无事，你当然要跟着我，哪都不许去。”
其实，他打算以后都跟着她混。
辜星曳想，那怎么可能？
她提醒道：“殿下一旦安全了，也没你想得那么闲，可以联个姻什么的。”
话音刚落，一阵风吹过，一池子的小鸭子都在朝端木浅点头。
“倒也不用等到安全的那一天，回京后，来送拜帖的人几乎都是为了联姻。奇怪，他们明明知道我朝不保夕，还来联姻，看来也没把自家女儿的幸福放在心里啊。”
“那也未必，有没有可能是哪家娘子就喜欢殿下这副玉人之姿，非要闹着飞蛾扑火呢。”
他苦笑，突然道：“幸好姬家不会考虑把他家的娘子嫁给我。”
“殿下怎么好端端的说起姬家的娘子来？”辜星曳心虚地问。
“忽然就想起来了，她小时候，我见过一回。她很喜欢我。”
“……”
辜星曳忍着想捂嘴的冲动。
她喜欢他？
她怎么不知道！
“她喜欢殿下？”
“对！”端木浅自信地笑了笑，“她不像你以貌取人，她对长得胖的人没有歧视没有偏见。”
辜星曳：“……”
端木浅向他的谋士介绍他谋士的小时候。
“我那时长得就很胖，她小时候长得很可爱，穿得也很好看，粉妆玉琢的，叫我浅哥哥。
我给了她一块糖，她就一直跟着我讨糖吃，是个缠人精。”
“……”
辜星曳又忍着想捂脸的冲动。
她还缠着他？
她怎么不知道！
“殿下和姬家有种种过往，殿下难道一点也不讨厌姬家的娘子？”她试探着问。
“从前的事跟她没有关联，我怎么会讨厌她呢。
我反倒希望，从我和她这一代起，能够像小时候的我们那样，我给她吃糖，她叫我浅哥哥，之间简简单单，没有恩恩怨怨。”
这不是和她想到一块去了吗，原来是一条道上的人啊，真不枉她想好好襄助他的一番心意。
她想了想，最终问：“那万一姬家要把他家的娘子嫁给殿下怎么办？”
端木浅笑笑，完全没当真，“那怎么可能。”
“联姻的事是两个家族的事，又不是两个人的事，有什么不可能。”星曳坚持问下去。
端木浅叹口气，“虽说没可能，但想一想，就觉得她会很为难很可怜。”
辜星曳：“……”
是的，是真得很为难很可怜！
她又委屈又感动，差点哭了。
为了不和端木浅联姻，看她忙的。
祖父停了她的经济支持，二师兄让她开继续求学的证明，四师兄又让她开学以致用的证明。
她一直觉得，自己在孤军奋战，而端木浅什么都不知道，就能好命的坐享其成。
没想到竟还有一个人理解她的为难，知道她的可怜，而那个人竟然是端木浅。
*
辜星曳回到新的住处。
这里叫做“支颐阁”，不知道是谁取的名字。但她住到这里来，是魏总管的安排。
所谓“支颐”，就是用手托着下巴的意思。
听起来，住在这里的人，是一个宁静安闲的美人。
她觉得和实际出入很大，行吧，那就“支颐”吧。
回来后，在侍女的坚持下，她还是跨了火盆，又用柚子叶煮的水洗了手、沐了浴。
这几天发生的事、端木浅说的话、柚子叶的清香，都让她辗转反复，睡不着觉。
她索性披好衣衫，坐在窗前。
看着一窗的繁星和月光，她想，不知道人美心善这时在哪，在做什么。
他在中京的姬家，她祖父的身边，开心吗？他喜欢这份差事吗？
后面那几天，他再没来过。
他知道她的伤好了吗？
他知道她已经不在地牢里了？
他知道她现在搬到这里来了吗？
她笑自己的问题好像太多。
如果人美心善在的话，一 一回应，得需要多少个“嗯”呢。
静寂的夜，她失了神，忍不住喃喃问：“照花楼吃过了吗？”
窗外竟传来一声“嗯”，拖着略微有点长的尾音，像一颗飞逝的流星，那么光芒四射，那么让人惊喜。
原来他还在玉京。
那晚她在高烧，此刻她非常清醒。
这个声音……人美心善，他就是他，不是别的任何人。
“照花楼的食物好吃吗？”没等人美心善回答，辜星曳又道：“我已经两年没去照花楼了，听说他们新出了一种腌制的梅子，叫‘相思豆’。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你说，是那种梅子长得像相思豆，还是它的滋味像呢？
总之这个名字取得太好。”
人美心善没说什么，还是“嗯”了一声。
“我的伤都好了，多亏你那晚来给我上药。”
“嗯。”
“那你有没有看过我的后背？”她的声音很霸道，脸却有些灼热。
“嗯。”人美心善应得有些艰难。不看她的后背，又怎么上药？
“但不像你想的那么旖旎。”他不小心看到一小片如玉雪一般的肌肤，“当时肿得就跟猪头一样。”
辜星曳：“……”
她捂住脸。
她既不想让人美心善看到她后背的肌肤，可又好像很矛盾的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猪头般的模样。
那一小片肌肤，与伤痕一对比，更显得触目惊心。“出狱快乐！姬大王。”他低低地说，纵身而去。
辜星曳站起身来，向窗外望去，人已不见了踪影。
她对着窗外小声喊：“庆祝人出狱，也没带个礼物啊？”
就听他嗤的一笑，“你小鸭子灯还没看够吗？”
总觉得他话里有话，像是嘲笑。
小鸭子灯明明很可爱啊，辜星曳又坐了下来，百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