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文昊家里的风波过去之后，他的生活很快归于平静。
    卤味店起起步成功，一个多月下来，扣掉所有的开销，扣了给夏老板的技术抽成，以及给程佳涵的分红，落手里一万大几千块钱。
    就是累。
    望溪路就那么点地方，又不好停车。
    因此望溪路的居民要买点什么都是靠两条腿解决，人来人往的，很快许多人就知道了这家招牌被香樟挡住的小小卤菜店。
    再加上孙文昊雇了一个住在这条街上的宝妈。
    人说一孕傻三年，可是对孙文昊雇的这位姐们儿而言，这话根本就是不存在的。
    她姓余，叫余晓雯，矮瘦矮瘦的样子，眼神倒是机敏得很。
    因为她年纪大，所以孙文昊和程佳涵姐妹都尊称她一声余姐。
    余姐看店还是很有责任心的，不像一般领工资的店员，客人不问话自己就不说话。
    只要店门口有人经过，大多数时候她都会笑着招呼一声，“哎你好，要来点什么？”
    上班没几天，跟老板和老板娘的话就多了起来，然后她也发现老板娘比老板精明。
    于是有一天她趁程佳涵过来，就跟她说，“哎，老板娘，我就住这附近，加了好几个业主群的，还有我们社区的几个群，还有几个宝妈群，咱家卤菜这么好吃，您看要不要这样，我呢在微信上卖货，再拿点提成，怎么样？”
    程佳涵一听，第一反应是这买卖成啊，互惠互利。
    但却没有立刻答应。
    卤菜这个行当，有的店会上科技调味，也不怎么清洗。
    冻货卸了车，稍微冲一冲，就一锅整个儿卤了，去腥增香就用乙基麦芽酚。
    这样出品效率高，产量高，店主也轻松。
    而他们家的不一样，不同的菜在后厨的汤都是分开的，香料都是孙文昊天天守着烧，自己天天凭经验补料。
    进货也是夏老板推荐的供应商。
    货比较鲜，但批发来的货总会带血水的，要想去腥，解冻之后就要仔细清洗，还得适当用葱姜水焯一下。
    他们家的卤味回甘，不腻嘴，不齁人，全靠夏老板给的那个配方以及孙文昊精心养的卤水，还有认真的清洗。
    因此孙文昊差不多每天都是起早贪黑的忙。
    余姐在这边人脉厚，她这个提议当然好，但程佳涵也担心把老孙给累着了。
    就有点犹豫地说，“余姐，咱家后厨你知道的，孙老板每天认认真真做，才撑起这几个菜来。哪像有些店，动不动就是一个人卖十几种现捞。”
    余晓雯说，“嗨，我当然知道啊，就是咱们家货真价实，我才这么说。不然我自己坏我自己在群里的名声啊，是不是？咱家的卤菜真的是绝，我都觉得你俩太良心，卖便宜了。”
    “哎，讨生活呢，”程佳涵搓着手微笑道，“做长久生意的。”
    这时，孙文昊提着两大包香料从外面回来，就问，“你们聊什么呢？”
    程佳涵迟疑了一下，还是把余姐的建议说了一遍。
    “做啊！”孙文昊当即就决定了，“我多做一点不就好了啦？多做多赚。”
    “你不累的啊？”程佳涵声音尖利，但语气里却是疼惜，“天天调卤，天天洗菜，就现在都是起早贪黑的了。”
    她现在是有钱了，卤味店有几千的分红，音乐公司那儿工资也是几千，性子又节约，又不乱花钱，现在收入也是万把块钱。
    对她来说，真就是土锤见了大钞票——花不完，根本花不完！
    所以程佳涵心底里不希望孙文昊这么累，到底也是家里和谐小康的缘故，够用就好，不想太多。
    孙文昊不一样，他需要钱维持自己的独立，最最重要的是，他需要钱，将来才有底气去见人家的爸爸。
    虽然程佳涵三令五申地说要等敏敏高考完了再说处对象的事，其实这关系，也就只剩最后走个过场。
    在这件事情上，反倒是程佳涵幼稚了，没想到孙文昊想的那一层上去。
    余晓雯等着老板二人的答复。
    孙文昊说，“累不了多少，如果余姐带得好的话，咱们还可以再雇帮手来帮我洗菜切肉嘛。”
    程佳涵沉默了一下，撇了撇嘴，“那你注意点。”
    又叮嘱了一句废话——“别太累。”
    孙文昊笑道，“不累，那就这么决定了。”
    又推着程佳涵出门，“你快去接敏敏吧，说好了今天一起吃饭的。”
    程佳涵一走，余晓雯就问他，“那就这么决定了？现在就开始？”
    “行啊，”孙文昊从抽屉里拿出一个黄皮工作笔记本，“来嘛，我们来把细则拟一下，你想要多少分成……”
    程佳涵刚上公交车，不经意间刷了一下微信，就发现余姐的名字变了，变成了——a，佳味卤菜，雯雯，买卤菜找我！
    片刻，余姐就发出了第一条推广朋友圈。
    程佳涵坐在公交车上，自顾笑了笑，给余姐点了个赞。
    白总的话言犹在耳——“佳涵，远川不爱去跑业务，你可以适当多跑一跑。联系业务积攒人脉，将来就是渠道，到时候你就是音乐公司举足轻重的人物。现在这个形势，各个行业都是产能过剩，往后会一直产能过剩，像意雅初创的时候，客户提着现金来抢货的日子是不可能再出现的了。所以，渠道为王，生产东西是没有意义的，要卖出去，才有意义。”
    ……
    这一天，也是程佳敏拿期末考试成绩的日子，拿完成绩，放两天假，然后回学校继续补课，补到腊月二十五才放寒假。
    程佳涵仍旧是没能从那一水的蓝白校服里把妹妹认出来，直到最后被程佳敏背后偷袭。
    程佳涵假怒，“你讨打了是不是？”
    程佳敏昂头，“你个老汉儿打电话，我这次年级一百二十三名，我看211是稳的了。”
    “别骄傲，小心高考翻车。”
    “翻个屁，”程佳敏说，“砍脑壳碗大个疤，我只当高考是刷了一套题。”
    “好好好，”程佳涵轻抚妹妹狗头笑而不语。
    姐姐摸头，还怪舒服的。
    等她摸了半天，程佳敏才发觉有点不对劲，“嗨！程佳涵！这是轻抚狗头笑而不语哇！程佳涵你欺负我。”
    “哎对对对，有本事你跳起来摸我的呀。”
    程佳敏气惨了，大骂道，“mdzz！”
    姐妹两个嬉闹了一阵，才手拉着手去坐公交车了。
    为了庆祝敏敏年级排名取得历史新高，老姐破例给她充了一发648。
    游戏在姐姐手机上，敏敏迫不及待就抽了。
    带着姐姐爱的加成，十连双黄……
    让她兴奋得只想抱着老姐啃。
    这天上掉下来的姐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