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汤你们自己盛吧。”
    “好好好。”
    街头摊友总是在相处了几天之后就会变得异常熟络，孙文昊也不客气，就自顾走到汤桶边上，盛了三碗。
    夏鱼一边说着，锅子一掂，金黄饭粒就飞起八丈高，又尽数落回锅里。
    别家炒饭摊的灶台上到处是散落的饭粒，唯有夏老板这儿灶台上干干净净，只有一层薄薄的油污。
    孙文昊和程佳涵都看得习惯了，也没有在意。
    敏敏却是眼睛都看得直了，“哇！夏哥哥你也太厉害了。怪不得炒饭那么好吃！”
    来自少女的夸赞令夏鱼有点脸红，就问敏敏，“你今年高几了？”
    程佳敏小声说，“刚上高三。”
    “哦……”
    夏鱼年纪不大，二十三。
    他自己高中时代的记忆还清晰地留在脑海之中。
    虽然日子过得牛马，但每一天都盘算着距离高考更近，距离梦想和安逸也更近。
    嘻嘻哈哈只知道学习和奔跑，在班里是个透明人，有时会和女生说上几句话，大多数时候只是默默刷题。
    天资不高，接受平庸，最后上了末流的本科……
    这会儿看到十七岁的程佳敏，同时又想起中午买酱醋时碰见的那个弘哥儿，就仿佛看到了自己的美好旧时光。
    也想到他们正在最好的年纪。
    美好是会影响人的，所以他不由自主就希望她能有一个光明的前途。
    “一看你就是聪明妹子，”夏鱼笑了笑说，“肯定能上个不错的学校的。”
    之后他就专心炒饭而不再说话了。
    敏敏脸红低头，嗫嚅一声谢谢，不过夏鱼没听见。
    他很快就把一份热腾腾的炒饭递到了程佳敏手里。
    “谢谢夏哥哥。”她端着炒饭跑了。
    夏鱼看着她南方小土豆的背影笑了笑，用干净抹布擦了擦手，顺势就拎起了一条打理好的鲤鱼。
    鱼身两侧开好的肉立刻就在重力的作用下往外翻开来，一弹一弹的，非常好看。
    下班时间已到，前几天吃惯了蛋炒饭的熟面孔已经出现在夏鱼的摊子前。
    “哇靠，老板你这刀工漂亮啊！”最先来的还是那三个彪形大汉。
    夏鱼一边往鱼身上挂糊一边问，“三位大哥今天要什么？”
    “金虾蛋炒饭呐！三份打包，不差钱。”三个人看着夏老板手里的鱼，也是无奈地撇撇嘴，“可惜了，今天没空，改天来吃。”
    又有人发现不对劲，“哎，老板，我这一向天天都在你家吃，你这每天供应的怎么老是在变？今天咋又卖起糖醋鱼来了？”
    那边夏鱼已经挂好了糊，这边油锅里的油也差不多六成热了，他舀起来一勺，拎住鱼尾巴，把热油往鱼身上一淋，面糊立刻定住了形状，一股酥香也飘了出来。
    只不过刚刚淋油，面糊还没有熟，这酥香里还带着不少面粉的麦香味。
    “因为糖醋鱼好吃啊，”夏鱼一边专心操作一边说，“今天只卖十条。”
    “老板你还怪佛系的嘞。那过几天会不会增加其他好吃的？”
    “哈哈，”夏鱼笑道，“我也不知道，还没想好。”
    排队众人只觉得这个面相和善身材微胖，一看上去就人畜无害的老板特别有意思。
    是个年纪比较大的客人说，“现在日新月异的，小老板这么年轻，脑瓜子活呢，想必这也是一种你们年轻人想出来的新摆摊方式吧哈哈。”
    “我脑瓜子可不灵。”夏鱼微笑着自嘲了一下，然后把鱼放入了锅中。
    油锅立刻沸腾起来，油炸鲤鱼的酥香更加浓烈了。
    之后他用清油洗了一下锅，擦干净之后，趁热把下午在家里已经炒到八成熟的芡汁加到了锅中。
    锅气带着一股浓烈的鲜香立刻腾腾升起，飘向四周。
    芡汁和鱼的火候很快双双到位，关火，装盘，淋芡汁，撒葱一气呵成。
    过来端鱼的又是敏敏。
    小姑娘腼腆着，半低着头快速穿过队伍，往姐姐的袜子摊跑去了，他们三个人在那边搭了个临时小桌子。
    这会儿排队的也已有七八人，众人看着盘子里色泽明亮、香气浓郁的鲤鱼也是难以自持。
    正是肚皮饿的时候，各个都觉得能吃下一头牛。
    前几天只知道这小老板的蛋炒饭那是一绝，没想到他做糖醋鱼也是稳如老狗。
    “老板你究竟是什么来路啊，”有人问，“你这糖醋鱼比好多饭店都好看都香啊。”
    又有人说，“而且还便宜。这么大的鲤鱼，就烤鱼摊上都得收你九十几，一百，这才五十八。”
    那边夏鱼刚起了一锅硬菜，知道排头的三个大哥忙，马不停蹄地就开始帮他们三人炒饭了。
    也没功夫仔细组织语言回答人家的问话，随口就说，“独乐了不如众乐乐嘛……”
    无心之答，却不想，众人皆惊。
    “好有格局的回答……”
    “老板，我要一条，打包！”
    “我也要一条，打包！”
    “我也要。”
    “俺也一样！”
    夏鱼这会儿正专心致志炒着饭，完全没有精力去管别人怎么点，就只听见一阵此起彼伏的“我要一条……”
    客人点菜和锅里正在炒的饭，还是锅里的饭重要，于是他头也不抬，专心烹制，嘴里只是说，“稍等一下啊！”
    排头的三个大汉垂涎欲滴，却对糖醋鱼无可奈何，只能期待下一次了。
    那边孙文昊、程佳涵和程佳敏刚刚把小桌子支好，就听见夏老板这边人声鼎沸。
    “我就说嘛，”孙文昊笑了笑，“夏老板的鱼肯定分分钟卖光。”
    程佳涵却看出来一点不对劲，“这夏老板以前没摆过摊子吧？”
    “是啊，”孙文昊点点头，“我跟他聊过，第一次出来摆摊。”
    程佳涵看着夏鱼那边，“我就说，菜品一多，感觉他有点手忙脚乱的。你们先吃，等等我。”
    敏敏问，“姐你干啥去？”
    程佳涵从包里掏出一叠便利贴和一支中性笔说道，“都是摊友，去帮帮忙咯，夏老板也照顾了我四十块钱生意呢。”
    说完就跑了过去。
    “你姐怎么随身带这种东西？”
    佳敏这会儿没那么腼腆了，哈哈一笑，“我姐是公司职员啊，习惯随身带便利贴和中性笔和合理啊。”
    “呃……有道理！”
    孙文昊看着佳敏怀里的一本《五年高考三年模拟》也打趣道，“所以你这个高中生走哪儿都刷题也很合理。”
    “那是那是。”
    孙文昊想了想又说，“那你把鱼看着哦，我去去就来。”
    说完他也跑回了自己的摊位。他觉得跟程佳涵一起吃一顿晚饭不容易，桌上只有一条鱼太单调，于是回自己的摊位拿了些配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