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薛棠带秦明书去了饕餮楼,李长乐狠狠踹了一脚大门。
不就是有个大嫂吗?
她也有。
可貌似她的嫂子们现在都在禁足,但如果没有禁足……她们会冒着抗旨的危险来关照她吗?
李长乐突然有些感慨,“或许患难见真情这句话说的不假。”
慕显大步而来,与李长乐擦肩而过,“看来你并不是什么都不懂。”
看在李长乐还有点脑子的份儿上,慕显决定晚上给她炖白菜。
秦明书坐在饕餮楼的雅间,浑身舒爽。他突然想到一件事,“大嫂,留李长乐一个人在南曲班子,万一半夜她被人行刺怎么办?我不是关心她,只是万一她在那里出事,大嫂难辞其咎。”
“不用咱们操心。”薛棠道。
“嗯?”
薛棠淡淡看了秦明书一眼,“你觉得陛下如何?”
“坑人于无形。”秦明书嘟囔道。
薛棠:“凭陛下的机敏,又怎会让李长乐身处险境?”
秦明书一下就明白了,他转头看向窗外。所以南曲班子门前多的那些生面孔,都是陛下的暗卫。
“快吃,吃完跟我去个地方。”薛棠突然说。
秦明书看着眼前的一碗阳春面。
所以,这就是全部的晚饭了!
他还等着上菜呢……
“走吧!我大嫂在门外等着。她要是等的不耐烦,你真的会被赶出去。”
秦明书一碗面吃的很快,可是他到南曲班子的时候李长乐才喝了一口白菜汤。慕显说不干活就没饭吃,这可是她第一次烧火炖的白菜,她连菜叶子都没吃上一口,闻言,她的眉头狠狠一皱。
“还不走?”秦明书忍不住催促。
李长乐捏紧了手里的筷子,啪的往桌子上一拍,抬起满是黑灰的脸,倔强的道:“走!慕显,汤给我留着,我回来吃。”
“秦明书,对外你不准说我是你的丫鬟,你这部戏不是要搭档一个花旦么,你就说我是跟你一起唱戏的,咱们一起出去是为了了解民情。”走出南曲班子,李长乐咬牙道。
秦明书:“……”
跟这样的货搭戏?
要是被人知道,他恐怕都得被骂没脑子吧?
“不行!”
李长乐:“不答应我就出去传谣言!”
“不行!”
二人争执着走到了马车边。
李长乐刚要上车,就听见车里传出薛棠的声音,“要么骑马,要么走路,做丫鬟要有自觉。明书,你上车,我有事同你说。”
李长乐:“!!!”
薛棠,你大爷!
她会把这些账好好给你记着的。
你给她等着!
马车没走出去多远,李长乐就听见薛棠说:“明书,你那个戏,我仔细考虑过,要改,比起通过夫妻离别来表达战争的残酷,不如你自己独自唱,我认为通过一个英雄的成长来侧面烘托战争残酷直接表达大靖男儿的坚强不屈更有意义……”
秦明书眼前一亮,“的确。这样整部戏都提高了一个档次。”
李长乐骑在马上,竖起耳朵,听了一路。
她不得不勉为其难的点点头,承认薛棠还是有点东西的,她都没时间去想如果这样修改她就没借口当秦明书的搭档了。
马车很快停在了一处破败的小院外。
秦明书下车后有些迷茫,“大嫂,来这里做什么?”
体验生活,不应该是把他们丢到荒山野岭吗?他之前就是通过拥抱大自然来寻找活着的意义的。
薛棠:“那次灯会,我们救下的那对母子,就住在这,过来看看他们。”
秦明书一下就想起来了,“他家男人被裴氏害死,只剩癫痫的母亲和那个八岁的孩子!”
他之所以记忆深刻,主要是那次那女人咬了大嫂的手。
薛棠点点头,抬步往院子里走,同时淡道:“国学已经开学,那孩子到了启蒙的年纪,我要劝他去读书。”
李长乐小声嘀咕,“八岁孩子懂什么,劝他有什么用,应该直接找他娘,商户女就是商户女,这点道理都想不明白。”
薛棠没再说什么,抬起手,轻轻推开了院门。
院子里,小男孩正在大锅前忙碌着。
李长乐一下就闻出来那是白菜汤的味道。
看见是薛棠来了,小男孩并没有觉得奇怪,而是把灶坑里的柴添好,擦了擦手,小跑着迎了出来。
“夫人,您来了!屋里坐!”
薛棠几人跟着小男孩进了屋。
屋子里除了破旧的桌椅就只有一铺火炕。
火炕的一侧乱糟糟的堆着很多东西,另一侧躺着一个妇人。
妇人面色比之前红润了不少,可依旧瘦弱,颧骨高高的凸起,身上的衣服倒是洗的很干净。
看见薛棠,妇人立即坐起身,露出了笑容,“夫人怎么又来了?夫人不用惦记我们,我的病现在一个月也就才发作一次,李大夫才刚刚来过,留了药,说我再吃一个月就能痊愈了。”
李大夫看病都不收银子,大将军夫人还时常来看她,她是真的不好意思。当然,她很久没出门了,李大夫也没说,所以她并不知道薛棠已经是王妃了,就还叫着夫人。
薛棠很自然的坐到她身边,“我是来跟你们说铁头上学的事,等你痊愈了,便让他去国学,他父亲的手艺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继承的,只有读书才能更好的子承父业。”
铁头特别懂事的洗了一盘子野苹果端了过来。
“夫人,您尝尝,这是我之前上山摘的,我最会挑野苹果了,特别甜。上学的事,夫人还是不要再提了,我不能去,我娘受不得累不能干活,我要留在家里砍柴洗衣做饭,我还要上山采山货,打兔子,我要赚钱,要还欠邻里乡亲的债……”
妇人抹了一把眼睛,“我打了骂了都没用。这孩子太懂事,是我不争气,拖累了他,要是没有我”
铁头立即打断她,“没有娘哪里有我,娘以后休要再说这样的话。”
见秦明书和李长乐还站着,妇人忙道:“你们也坐,别看家里破,但铁头每天都收拾的,都是干净的。”
秦明书和李长乐看看破旧的竹席,尴尬的笑了笑,谢过妇人,刚要落座,
妇人突然瞳孔放大,面部抽搐,砰的倒在了炕上,面色瞬间惨白,口吐白沫……
不等几人反应,铁头噌的一下跳到炕上,抓起一旁的布巾就塞进了妇人的嘴里,同时不知从哪里摸出了几根银针飞快的扎在了妇人的几处穴道上。
妇人很快安静了下来,铁头坐在一边焦急的等着娘亲清醒过来,整个人如同一根紧绷的弦,针灸术是李大夫教他的,他已经用过好几次了,可是每次用完,他都特别恐惧,担心娘亲再也无法清醒了。
秦明书和李长乐怔怔的看着这一切。
薛棠虽然不会医术,但是她带来了秦明奇最新研制的药丸,她拿出一粒塞进妇人的嘴里,对铁头说:“这是一位高人赠予我的,可以缓解你娘的症状,辅助李大夫的治疗,你娘应该很快就可以好起来。”
吃下药不久,妇人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看着铁头把银针拔下来,薛棠又道:“等你娘好了,让她到王府里面帮着后厨烧火,虽然赚不了太多的银子,但至少不用挨饿受冻,能吃上饱饭,有我们在你娘身边,你应该可以放心的去读书了。欠邻里乡亲的那些钱,我帮你先还了,等你日后赚了大钱再慢慢还我。”
铁头呆呆的坐在炕上。
他不是不懂事的孩子,之前他父亲给他启蒙过,他知道读书的意义是什么,要不是迫不得已,他其实很想读书,他很想位极人臣,所以,他更知道薛棠这样是改变了他的一生,甚至可能改变他们家几代人的未来。
等薛棠他们走远了,他才回神,瞬间红了眼眶,对着门口的方向郑重的磕了三个头,颤抖着声音高喊道:“谢谢,谢谢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