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靖康帝被勾起了兴趣,司危被吊足了胃口,饕餮楼上的慕显也倾注了全部的注意力在薛棠布的局上。
听秦陆说了半个月前的事,慕显眼珠子险些瞪出来,“就是说,我去将军府提醒薛棠在拍卖会上务必小心的时候,她就已经开始布局了,你怎么才告诉我?”
害得他……那时候还拉着人家司芳云恳请人家照顾薛棠!
慕显想想都觉得自己傻逼。
可是,如果重来一次,不知道真相的情况下,他可能还是会为了薛棠的安危奔走安排,因为再加上这次的事,对于薛棠这人,他彻底佩服了,另外,他可以肯定,若是将军没了这么好的夫人,肯定会余生凄惨的,所以不管如何,他都不能让薛棠有一丝置身危险的可能。
秦陆吐出一个瓜子皮,一脸的一言难尽,“夫人说,这件事只有我跟她两个人知道才能确保万无一失,况且,那个时候,我只是给司大人传了个消息,并不知道夫人为什么非要安排吴氏和裴氏出席,我也是刚刚才想通的关键。如今看来,坑她们钱什么的,只是障眼法,当着达官显贵的面,让吴氏秦远和裴氏裴建闹翻也只是表面的目的,让吴氏入狱后如实交代秦远一家过往的罪行才是根本目的。”
二人都对什么针线侠的事闭口不谈,因为别人不知道他们却是知道那是秦明奇,小孩子为了提升毒医的实力拿一些坏人练练手罢了,没什么好说的,况且有薛棠教育将军府的公子小姐,轮不到他们来说。
慕显思前想后,拧着眉道:“并没有你说的这么简单。”
秦陆:“难道,裴建猜到吴氏会说出什么,会派人去杀人灭口?上官大人好借着这个机会拿下裴建?”
这人真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这脑子,跟他比还是差远了!
慕显看着秦陆,一脸嫌弃,“京兆府衙门跟铁桶一样,裴建才不会傻到自投罗网。而且正是因为吴氏秦远和裴氏裴建当众闹成了这样,裴建为了撇清嫌疑躲都来不及,就算要动手,也得等风波过一过再说,况且,军火案还有很多事项没调查清楚,现在并不是抓裴建的最好时机。”
秦陆:“那还有什么更复杂的吗?””
看着张帆和李司恭维着裴氏上了轿,慕显的目光骤然幽深起来,“你有没有想过,薛棠为什么选在今天收网做这些事?包括引出张帆和李司。”
秦陆:“除了机会恰到好处,一切水到渠成,还能为什么?”
“恰到好处的机会,是你家夫人创造的,让渠成的水,是你家夫人引来的,她当然还可以顺便多引一些水,淹了某个蹦跶了太久的人。”
一脸茫然的秦陆:“???”
啥玩意儿,听不懂!
“当初秦管家去信给老族长,请他休了裴氏”慕显的话戛然而止。他盯着街上的两个人,活像见了鬼。
秦陆点着头。
没错,不久前收到的消息,老族长入京了,算算时间今天差不多到,可是这两件事之间有什么联系?
“你解释的,还不如不解释,听得我更懵逼了,你倒是继续说啊!”听不见慕显的回应,秦陆嚷嚷着,抬起头,然后顺着慕显的目光看过去,他不由张大了嘴巴瞪圆了眼睛,同样发不出声音了。
饕餮楼门前。
薛棠一身玄色华服,高贵优雅,仪态万方,身上哪里还有半点棠姥姥的影子。
在王嬷嬷的引荐下,她对着面前的老者微微欠身行了一礼,“见过族长!”
她的声音不疾不徐,姿态不卑不亢。
薛棠不止一次听将军府的人说起过族长,族长名叫秦川,虽然长相凶悍,但为人却很宽和,性格直爽,尤其疼爱将军府的孩子。如今一见,长相确实名不虚传。
虬髯老者,身长八尺,体态魁梧,精神矍铄,鬓染微霜。
他一双眸子特别犀利,上下打量完薛棠,这才点点头,微微一笑,道:“将军夫人有礼了!”
“拍卖会上不小心弄脏了衣裳,回府换了一身,这才有失远迎,还望族长见谅!”薛棠落落大方的解释完,抬眸看向秦川,神色依旧是淡淡的。
解释,是出于礼节上的周全,她前世的身份和使命让她比一般人更懂得尊老爱幼,更何况这位毕竟是秦眀渊的叔叔,大靖讲究孝道重视长幼,就算她跟将军府之间是一种互相帮助的合作关系,她也会尽心尽力完成这场合作,不会留下错处让人拿捏了短处,但她并不刻意逢迎,因为不管喜不喜欢,她就是她,她做不出讨好谁的事。
“无妨!”说完,秦川不由又打量了一眼薛棠,还靠近了一步,压低声音问:“丫头,你都不怕我吗?”
说话间,他还眨了眨眼,表示自己很好奇,似乎还对自己今日这身藏蓝色的袍子很失望。
薛棠被问得微一错愕,随即被秦川的举动弄得忍俊不禁。
她一下就想到了前世的父亲。她父亲虽是铁血将军,但也是个老顽童,表情也特别丰富。
一番交流下来,她愈发觉得秦川身上的气质与前世的父亲很像。
她眉眼带笑,刚要说‘不怕’,却听见不远处裴氏和柳姑吵了起来。
柳姑带着人拦住了裴氏的轿子,痛斥裴氏的同时还有点怒其不争。
柳姑:“裴氏,你后面跟着的这俩人,众目睽睽之下帮着喷子诋毁将军夫人,虽说上官大人放过了他们,但我们的眼睛是雪亮的。之前当街阻拦周姨娘的牌位回府、违建族学偷工减料,那些事你可以说是被人蒙蔽,但今天你包庇这俩忘恩负义之徒,又该作何解释?你到底是嫁进了秦家,这般处处针对将军府,却为裴家鞍前马后,就不怕被休回裴家?”
“简直一派胡言,我只是怜悯这俩书生,不忍心看着他们被误会,我有什么错?秦家休我?凭什么?你们这些喷子,少泼脏水给我!否则我叫人把你们统统抓起来,交到京兆府,告你们侮辱诽谤!”裴氏并未下轿,也不敢下轿,但听她的怒吼,隔着轿帘都能想象出她此刻狰狞的嘴脸。
“给你的休书!”
秦川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了裴氏的轿子旁边,面无表情的拿出一个信封,从轿帘的缝隙塞了进去,然后转身就走。就好像刚刚只是往垃圾桶里丢了个垃圾,扔完了之后一身轻松。
“你”,轿子里的人像是被生生扼住了咽喉,吼出一个字之后,再就没了声音。
裴氏开始还以为是恶作剧,可是当她看清信封上的字迹,打开仔细看完里面的休书,再回想刚刚那人熟悉的声音,她猛地冲出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