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房门被人推开,秦明月身子微微僵了僵,“秦管家?”
秦管家会来说教她吗?
毕竟她差点搞砸了秦家的宴会。
秦管家当年曾跟着祖父征战沙场,后来做了父亲的管家,看起来随和,但其实是有些严厉的,特别是对待秦家的事,如果不是影响到秦家的大局,他一般不会说什么,但是如果涉及秦家的存亡,他会拿出长辈的姿态,哪怕是不顾主仆之分。
三个月前,大哥还没出征,就是秦管家让大哥送她去峨眉山的,害得她在师父手下吃了不少苦头。
这个时候,能来说教她的,也就只有秦管家了,毕竟跟秦家生死相系的也只有他。
秦明月有些紧张,手心都被汗湿。
可是,等她转过身,看见的却是一张惊艳的脸,还有那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黄金头面。
“薛棠!”秦明月咬牙。
刚刚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群注视、当众被大师姐绑了押来后院的羞耻感,一下袭遍全身。
薛棠在桌前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淡道:“生气吗?”
秦明月狠狠的瞪着她,没出声。
“我更生气!”薛棠道。
秦明月冷哼一声。
生气吧,气死你!
气死你,给好人腾地方。
薛棠:“我没想到,去峨眉山待了三个月,你还是这般没脑子,比秦明瑞还不如。”
“什么?我怎么就不如那个傻子了?”
薛棠打断她的话:“半个时辰过去了,你还没想明白?如果没想明白,那就的确不如秦明瑞,如果想明白了还如此质问我,那更是不如秦明瑞。”
屋顶上,秦陆捂脸,看看他身边这只傲娇的大公鸡哦,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
秦明瑞才不在乎秦陆怎么看他,他摸摸自己身上的新衣服,哼哼着小调儿,闪身躲到树上,更加恪尽职守的守着后院。
屋子里,秦明月噎了噎。
怎么都是她蠢是吗?
她怎么就蠢了?
秦明月不想跟秦明瑞那货比谁更蠢,她渐渐冷静下来。
她咬了咬牙,不得不承认,自己带着微生淼出现在宴会上,是冲动了,可是……
她张了张嘴,刚想狡辩几句。
薛棠紧接着说:“因为你让秦家蒙羞,你知道后,还能感到羞耻,还有救。”
秦明月梗着脖子,怼回去,“难道你给秦家蒙的羞还少?”
薛棠依旧云淡风轻的,“我做错了,外人只会说薛家不堪,可是你做错了,别人都会说秦家上上下下都没有家教。”
秦明月:“……”
貌似很有道理的样子。
“可是,微生淼的事不能不解决。”提起这件事,秦明月一下来了底气,“作为嫡妻,你不能善妒。”
“你要怎么解决?”薛棠认真的看向秦明月,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秦明月很诧异。这女人竟然没有暴走,没有砸东西?
“她肚子里毕竟有我大哥的血脉。”秦明月闭了闭眼,顿了顿,然后说:“如果我大哥回不来了,那这个孩子便是大哥唯一的骨肉。”
薛棠翻了翻原主的记忆,“之前没见你们兄妹的感情有多好,怎么突然关心起秦眀渊的子嗣了。”
秦明月脸颊微红,从床上跳起来,“你懂什么?”
“我是不懂。”薛棠淡淡扫了她一眼,“可是,能不能进秦家的门,难道不是由我说了算?”
前世,没有哪个来路不明的女人敢堂而皇之的到人家老婆面前逼宫。
而这个礼教更加森严的朝代,秦明月这样过问兄嫂房里的事,是要被狠狠责罚的。这是她在受了‘诰命圣旨’的教训后,找王嬷嬷恶补的一些后宅知识。
秦明月咬牙。“你不知道。我大哥的孩子很重要。哪怕我讨厌微生淼,比讨厌你还讨厌她,但是,孩子很重要。”
“为什么?”薛棠淡淡的问:“难道秦眀渊回不来,秦家就要断后了?就算嫡庶有别,秦明书的孩子继承不来秦家军,但秦明瑞不是过在了老夫人名下,也算嫡出,秦家的子嗣后代,不用你操心。”
薛棠讲的条理清晰,听得秦明月一时怔愣。
她稳了稳心神,依旧坚持,“你不懂,秦明瑞不行……”
薛棠朱唇轻启,“难不成,秦明瑞是太监?”
秦明月差点一个跟头摔出去。
薛棠,她怎么敢说这样的话?!
“不,不是。”秦明月咬牙,她觉得再咬下去,她一口小白牙可能会未老先衰。她虽然讨厌秦明瑞,但如果敢做实了薛棠的猜测,秦明瑞会把她从悬崖上扔下去。
她抬起头,看着对面依旧平静如常的女人,确定薛棠不一样了,那她就不计前嫌,跟薛棠多说几句。
她轻哼一声,道:“没想到你还是那么笨,这点事都看不明白。我们几个加一块,能力都不及大哥半分,只有大哥的孩子才有能力继承秦家。你这样的,一定不知道秦家有多重要,继承秦家,相当于继承大靖的半壁江山,皇位更迭你总知道的,所以,你自己对比,想想重要性。”
秦明月说完,嘴角露出淡淡的嘲讽,她下意识咬了咬唇,尝到了一丝血腥味。
屋子里沉寂了一瞬。
薛棠没想到秦明月还有点脑子。
想想原主当初把秦家的几个孩子带歪:原主叫南曲班子来秦家唱戏,撺掇秦明书上台,让秦明书爱上了受万众瞩目的感觉,秦明书才去了南曲班子,秦明月看不上秦明书和秦明瑞,怒其不争,连带着仇视文人,原主为了讨好秦明月,叫她在外面豢养男宠,每日对着男宠打骂,这也是秦明月会被遣送去峨眉山的主要原因。
薛棠自觉这些债是要她来还的,所以对于秦明月妄自菲薄的事,她必须提点几句。
“跟秦眀渊比,你们是蠢了点。”
就在秦明月等着跟薛棠唇枪舌战的时候,薛棠却起身走到她身边,不温不火的说:“每个人生来不同,但是老天不生无用之人,人活于世总有他的价值,蠢可以挽救。努力让自己发光,比自暴自弃做蠢事有用。男人不中用,就自己当将军,像母亲那样。没试过,你怎么知道你不可以。”
二人自然都明白,“母亲”说的是秦家的老夫人,那位战场上巾帼不让须眉,一杆长枪在敌军的阵营杀得七进七出,是秦老将军最得力的副将,秦老将军不在,她就是秦家军的统帅,没有人不服,提起她,整个大靖的人都要竖起大拇指,称一句“慕将军”。
薛棠的手指温热,抬手拂过秦明月的眼角,但也就是在秦明月的脸上轻轻一拂,随即就转过身,朝着门外走去,“我去前院了,今天客人很多。”
门很快关上。
秦明月抬手擦了一下微红的眼眶,擦去那里的湿意。
她哭了。
做母亲那样的人?
她一个庶女,真的可以吗?
秦明月转身,想坐回床上,失神间没注意到脚下的小杌子,猛的一个跟头,摔了个狗啃泥。
黄衣女侠秦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