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轻飘飘的威胁,让霍总管瞬间清醒几分,随后木然地点了下头。
这两人,一人年纪轻轻就是凝脉修为,一人更是三品炼丹师,他们身后的势力,邳阳府实在招惹不得。
箫临旋即收回灵剑。
霍总管掩饰住心中的无能为力,上前去在小孩面前蹲下身,眼中止不住心疼,手中释放灵力为他缓解脸上的疼痛。
小孩不甘心,他抬着头,含泪质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不动手,为什么任由别人欺辱他。
他不明白。
一向疼爱他,对他有求必应的霍爷爷,为什么第一次没有为他出头,反而如此息事宁人甚至退缩。
难道所谓的学院就真的那么厉害,令霍爷爷也畏惧了不成?
他的心中甚至升腾出一股怨怼,“我让你——”杀了他们!
霍总管叹了口气,抬手打晕情绪明显激动的少主。
小公子,老奴能护你的毕竟有限。
霍总管将晕厥的少主抱起,转身重新挂上微笑,赔着笑道:“让二位见笑了,请。”
在路过祁无月身边,老者喉咙动了动,忍不住求情道:“仙师,可否看在少主尚年少的份上对他网开一面。”
“你不说我都忘了他还没成年呢,真是不好意思,还以为这就是个单纯的……刽、子、手。”
“凌弱者被人凌,天道好轮回,不过是迟早的事,何必心疼呢。”
“孩子没教导好,现在作此惺惺态,你说是不是太晚了呢?”祁无月笑着道。
霍总管僵在原地。
一众人连带着一只妖兽灵宠,浩浩荡荡返回邳阳府。
祁无月一边走,一边凑过去,把手往箫临怀里一塞,哼唧道:“方才打人震得我手疼。”
三阶灵力连简单的灵力外附都做不到,只能蕴带着灵力把人打了。
可他又不是体修,法修从不练体,结果自己也震了手。
果然应该拿脚踹,不该上手的。
就在祁无月如此想着的时候,箫临已经捧起那只素白的手掌,细细打量,随后取出芥子戒中的药膏,薄薄地敷上一层。
浅绿的药膏清清凉凉,一贴上皮肤立刻化开,果然舒服不少。
箫临敛下长长的眼睫,凤眸满是认真,用温热的指腹轻轻将药膏揉开。
微微抬高手中捧的那只素白手掌,轻轻吹风,等药液吸收一些后,指腹在掌心细细滑动。
祁无月从小被人侍候惯了,一开始没觉得异样,结果过了会儿越揉越觉得不对劲。
太痒了。
箫临练剑的手带有一层薄薄的茧,哪怕动作再轻柔,揉擦起来细细的痒意无论如何都忽视不了。
再加上两只手掌之间的温度传递,那感觉太奇怪了。
祁无月面无表情抽回手,“骗你的,不疼,只是有点麻。”
箫临皱眉:“可掌心确实有几分泛红。”
祁无月带了一份恼,“你傻了不成,谁的手能不红。”
除非是死人。
箫临睫毛颤动了下:“我……忘了。”
咦?这是害羞了?
祁无月瞬间来劲了,上手捏了捏箫临的脸,饶有兴致道:“害羞了?”
“还是说师兄想摸我的手?”
“躲什么,又不是不给你摸。”
箫临轻轻侧了侧脸,细腻微凉的手指便滑落至唇边,将脸上作乱的手拿下,扣在掌心,“好了,不要闹了。”
踏入邳阳府前,祁无月随手抓了个弟子问:“你们邳阳府大概有多少弟子。”
“200名。”
连少主都想打就打,弟子不敢得罪二人,问什么答什么,一切都如实回道。
“三年前呢?”
“也是200名,这是邳阳府立定了的规矩。”
“中间有没有更换的,死了的?”
“死的没有,年纪大了退下来的倒是有几个。”
箫临眼中若有所思。
邳阳府主倒是跟之前二人所听闻的有些差别,毕竟他们也只是从蓝衣弟子口中所得知的一些。
有出入在所难免,可这出入若细想之。
那就有意思了。
霍总管请二人进入府主居所。
眼前的男人个量虽高却身形消瘦,病骨支离,披了件白色外氅立在院中静候着。
在风中鼓荡起宽阔的衣袍,有几分遗世独立,鹤然消索之感。
“怨女复生在即,府主若不想牺牲独子,可有他法,若有,不妨早作打算。”箫临一入院中便开门见山道。
府主从院中白梅树前转过身,对二人致意,“凡尘境出的岔乱,劳烦二位千里迢迢而来,在下闭关数日不得相见,失礼了。”
“至于小友所有的法子……并无。”他唇边噙了一抹苦笑。
祁无月冷笑,“还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府主看起来不像是个会教子无方的人,早知现在何必当初。”
府主神情落寞:“吾妻早亡,只留一幼子,是我耽溺于痛苦,怜他年幼丧母,处处娇纵,才养得他……”
“自私、恶毒、软弱、下手毫无轻重。”
他一字一句道出这个孩子的本质。
却生出一种浓浓的无力之感。
他从未管过,管教过一回,甚至主动逃避,不想看到孩子。
阿应的存在,无不在向他昭示着妻子亡故的事实。
甚至。
若……没有阿应,朝云也不会为了护持腹中胎儿在邪祟的攻击下畏手畏脚,以至于气血枯竭而亡。
妻子血淋淋的死状让他做不到毫无芥蒂抚养孩子。
这些年来,他沉湎于过去,困攸在昔日美好回忆中,对幼子疏于管教,以至于孩子几乎都是霍叔一直在养。
霍叔对阿应宠溺,凡有求无所不应。
奈何等他醒悟过来,孩子已经酿下大错,教之晚矣。
都说因果息息相关,终究是他之心魔难过,纵子为害,造就邳阳府今日大祸。
他之罪孽,避无可避。
祁无月对这种人生不出丝毫同情,“纵子如杀子,如此简单的道理你不该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