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劝过我娘的。”米云溪说:“村里其实没有那么死板,寡妇再嫁太正常了,何况我娘算什么寡妇,都没人见过我爹。那些游手好闲的当然不能找,可是村里也有老实本分的叔叔伯伯,我娘要是愿意挑一个,有人做个伴,我也愿意的。”
可惜竺清婉不愿意,心如止水。
之前,大家也觉得,因为竺清婉对贤王情深义重,为他守候一生,所以才孑然一人。
但现在看来,未必。
几个姑娘不会武功,就在枫叶林里等着,步长北陪着她们。
其他人以枫叶林为中心散开,四处的去找。
这种一年没有几个人路过的地方,若是有人来往的痕迹,就会特别的明显,不会太难找。
而且这山上还没有什么动物,这也很奇怪。
一个地方,除非是环境特别恶劣的地方,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不然的话,要么有人,要么有动物。
后山没有人,是因为大家害怕鬼。
可是他们这一路进来,也没看见什么东西,这就很奇怪了。
动物可不怕鬼,那是害怕什么呢?
很快,就有人在不远处喊了一声:“有发现。”
路太难走,步长北让几个姑娘别动,自己过去看了一下。
过了一会儿回来,说:“这里确实有人,而且,是常年住在这里。”
“只在这里?”
几个姑娘都惊了。
米云溪不由道:“这个地方要怎么住?”
“那边有一个……类似于窝棚的地方。”步长北说:“虽然现在已经被拆掉了,但是可以看出曾经有人生活。”
山里虽然不好住,但不是不能住。
刮风下雨的时候可能难捱一点,冬天夏天可能难捱一点,但是对会武功的人来说都不算什么。
冬天不怕冷,夏天可以去山里避暑,就当苦修,总之能活。
就是受罪。
有些人,有时候,是愿意为了某些事情,或者愿意为了某些人受罪的。只看值得不值得了。
众人在林子里又找了一圈,确实有人在这里长时间的住过,但是这个人现在已经不在了。没有新鲜的生活痕迹,这个人很可能从竺清婉过世之后,就离开了。
步长北道:“米小姐,你娘,她是怎么过世的?”
“病逝的。”米云溪说:“我娘有心悸,着急,生气,或者气候变化忽冷忽热,都会不时发作。这一次发作的很严重,虽然及时服药,却也无力回天。”
崔笑突然想起了另一种病。
头痛肚子疼。
以前听大家开玩笑,想要装病最简单的就是装头痛肚子痛,反正就是痛,虽然检查不出什么,但谁也拆不穿。
竺清婉的这心口痛,有异曲同工之妙啊。
崔笑道:“米小姐,你娘突发疾病,请了大夫吗?”
“请了,村里有大夫。”米云溪说着,突然顿了顿,一脸难以形容的表情:“你不会……觉得我娘是装死吧?”
说到点子上去了。
为什么不可能呢?
心悸,这种病死了,身体没有任何损毁,除了心跳脉搏不在,和睡着没有什么区别。
而江湖中有一些迷药,可以将心跳脉搏都降到最低,造成一种假死的现象。让大夫检查之后,觉得人已经死透了。
崔笑问道:“你娘从过世到下葬,多长时间?她生前可有什么遗言,比如死后一切从简,不要任何仪式之类?”
米云溪目瞪口呆。
“有,真的有。”米云溪说:“母亲早早就跟我说过,她一生简单,死后也不必麻烦。不必设灵堂,不必停尸七日。直接下葬。棺木是她早就准备好的,坟地也是她早就准备好的,让我将她放进棺木,入土为安即可。”
这简直是……不像是要入土,像是要死遁啊。
米云溪这一下坐立不安:“我娘,她……她该不会没死吧。”
装死?
然后根本不是有什么仇人,因为有仇而挖坟掘墓,而是把竺清婉救走了?
两个人双宿双飞,丢下女儿,离开这里了?
之所以墓地被简单粗暴的挖开,不是恨,是心里着急罢了。
谁能想到,一个普普通通的私生女事件,竟然深挖起来,如此行踪诡异。一时间,众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只有米云溪伤心了。
米云溪这几天哭的头都晕了,突然听说娘可能是假死,一时间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更难过。
高兴的是,娘没死。
难过的是,虽然娘没死,但宁可装死,也不要自己了。
米云溪一双眼睛肿的跟核桃似的,看着大家也怪不是滋味的。
生了就要负责,不然这算怎么回事呢?看起来把米云溪推给了贤王,好像是给了她一个保证,后面有了数不清的好日子。
其实这很冒险。
十几年不见,贤王如今是什么样子,谁能保证。
米云溪一个除了承诺和记忆,什么都没有的女子,贤王能认么?贤王认,王妃能认吗?
若是都不认,米云溪说不定会被灭口,当然这极端了。现实点的,王府不认,米云溪一个从未在外面生活过的小姑娘,不管在京城,还是在村里,都会被不怀好意的人吃干抹净。
崔笑从腰包里拿了一包药粉,让米云溪闭着眼睛,给她抹在眼皮上。
清清凉凉的,顿时让米云溪肿胀的眼睛舒服了不少。
“别想那么多。”崔笑说:“咱们先找你娘,要是真找不到,就找你爹。要是再找不到,你有手有脚的,愿意干活儿吗,愿意干活儿的话,也不是不难养活自己。”
吉祥天里,那不是随时随地都要端菜擦桌子的小丫头吗?
米云溪年纪正好,长得也好看,可以干活儿养活自己,然后总会碰见合适的人,成亲过日子。
虽然好好像很普通,但这就是普通人,普普通通的一生。
没有什么不好的。
米云溪点了点头。
“能,不会的,我可以学。我也识字的,我可以做很多事情。”
这不就行了,人总要长大,不管是自愿的,还是被逼的。
庐姜村里查了一圈,没有其他的线索,步长北看着天色还早,吩咐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