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的猎人,生活都很一般。”小山老老实实的说:“我哥哥虽然厉害,但他并不对野兽斩尽杀绝,每次捕猎也只是够生活的,就满意了。他说,太贪心,是会惹来灾祸的。”
没读过书学过知识,倒是挺通透。
“那你哥哥,抓过猴子吗?”
“没有。”小山说:“从没听说有人要那玩意儿,抓来都不知道卖给谁。而且猴子都是一群一群的,抓起来也费事。”
没抓过,但是能抓。
崔笑心里有些什么慢慢的成型了,这个时候,步长北开门走了出来。
崔笑连忙走了过去,将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
步长北看来收获不大,屠高峰可没有小山那么好说话。小山一看就是一张白纸,屠高峰一看,上面的颜色已经层层叠叠,他自己恐怕都不知道原来是什么颜色了。
“还有个……也非常会捕猎,也可以抓到猴子的哥哥?”步长北沉吟片刻:“边同和,你带着小山去镇上,不要惊动别人,看看能不能找到这个动捕兽夹的人。”
边同和道:“是。”
步长北又道:“去吧饭馆里的几个厨子都叫来。”
一个一个的问。
崔笑低声道:“大人,你怀疑什么?”
步长北说:“虽然屠高峰说这是他们第一次抓猴子,但我觉得不是。屠高飞这嘴不好撬开,不是还有那么多厨子吗?见没见过猴子,总不能个个说瞎话。”
可以一起说瞎话,但总有那么个别心理防线弱一点,多问几句,吓唬一下,就说了。
饭馆里一共有三个厨子,不多也不少吧。
就算每次的食材都奇奇怪怪,以吸引眼球取胜,也是要会烹饪的。而且,总要加一些正常吃食,不然的话,单吃老鼠也吃不饱啊。
三个厨子很快就来了,分开问,一个个的问。
三个人,一问三不知。
厨子们也预感自己摊上事情了,但是一个个喊冤连天。
“大人,大人,我们都是正经厨子。从没做过作奸犯科的事情,以前真没见过猴子……”
三个厨子,有一个干了五年以上,有一个两年,还有一个,是今年才找来的。
饭馆里的员工,没有花名册,没有每月发工钱的支取记录,据说,都是掌柜看着给。
这种发工钱的方式,古今中外都是很震撼的。
“我们互相不知道对方每个月多少银子。”一个厨子说:“也没有固定的多少银子,每个月掌柜的给多少,就是多少,不许互相打听。”
崔笑这么先进的思想,都觉得匪夷所思。
“那你们不会觉得……万一别人拿多了呢,万一自己拿少了呢?万一活儿干多了,拿的钱少了呢?”
众人一起摇头。
崔笑妒忌了。
对工钱如此平和,只有一种可能,就是给的实在太多了。
每个人对自己的工作其实心里都是有数的,厨子也有参照,小二也有参照。
什么时候都是一样。
比如你一个前台文员,按照当前的城市,薪资范围就在五千左右,低的三千,高的八千,上下不会差别太大。
可老板说,我不跟你固定,你也别问别人,每个月到了,给你工钱,你默默收下来就行了,别跟我说有的没的。
第一个月你可能十分忐忑,甚至有辞职的念头。而且蠢蠢欲动,想知道其他同事的工资是多少。
但是,当月老板就给你发了三万。
第二个月,又给你发了五万。
无论是多是少,每次总比你这个职位应该有的工资上限要高许多。
你还想问吗?
不,你不想。只想默默的干活儿,生怕老板突然发现有你没你都一样。还想跟别的同事比较吗?不,你不想。
别的同事高了,你对自己的收入也很满意。别的同事低了,还担心他们就妒忌呢。
什么都不说,不问,这是最平稳的状态。
崔笑当下就来了一句:“这么高的工钱,难怪干的下去啊,这不得干到天荒地老啊。”
正常厨子一个月二两,这里一个月二十两,甚至三五十两,难怪除了杀人,什么都下得了手。
但没想到,资历最老的那个厨子虽然说:“也不是,也有不干的。”
“谁?”
厨子说:“之前跟我一起的还有一个人,最早这饭馆里,就是我们两个。他叫邹彪,跟我年岁差不多大,本来干的好好的,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走了。”
大家心里都动了一下。
“什么时候走的?”
“大概在……一年前,也就是去年的这个时候吧。突然就走了,不干了,也没跟我打招呼。”
步长北立刻道:“你怎么确定他是走了?”
“我知道他想走很久了。”厨子解释说:“邹彪这个人吧,别看名字挺凶的,其实心有点软。虽然钱确实多,但他每天都忧心忡忡的,说自己造孽太多,说不忍心什么的……所以我一直有心理准备,他早晚是要走的。”
“你仔细想想,他走的时候,是出了什么触动他的事情吗?”
“那倒是没有。”厨子说:“就挺平常的日子啊,前后也没什么事,他突然就走了。除了这些攒的钱,其他都没带走。然后掌柜的就又招了两个人,一直到现在,都是我们三个。”
这种地方,工钱高,压力也大,有人撑不住离开,好像也正常。
但崔笑还是觉得,有点巧合了。
这个叫邹彪的厨子离开的时间,正好是小山的哥哥失踪的时间。虽然不在一个地方,但是冥冥中,不知是否有什么关联。
步长北问屠高峰:“这个叫邹彪的厨子离开,此事你可知道什么内情。”
“我也不知道,莫名其妙的。”屠高峰说:“干的好好的说走就走了。那走就走吧,我也没办法,强扭的瓜不甜,我给的工钱那可是全京城独一份的,再留不住人,那也是没缘分了。”
工钱不工钱另说,步长北道:“他走的时候,跟你打招呼了吗?”
“算有吧。”屠高峰说:“没有跟我当面说,但给我留了张条儿,大概就是说自己干不下去了,要走了,就一句话,差不多就这个意思。”
听起来,可操作的范围更大了。
步长北道:“然后呢?”
屠高峰说:“然后我就开始继续找厨子啦,不是我吹牛,就我给的这工钱,什么样的厨子找不来。”
步长北对他给的工钱没兴趣,他问道:“那张纸条还在吗吗?”
这就难为人了,屠高峰摇摇头:“我看了一眼,就丢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