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书写的密令并未送往咸阳。
面对千长的怀疑与质问,王齮用一枚碧玉扳指,证明军中的“尚公子”为叛贼长安君成蟜。
并拿出了秦王诛杀成蟜的密令。
而秦使李斯也在一旁帮腔,人证物证俱在,千长不得不信。
接下来,三人开始商量如何诛杀“尚公子”。
最终,李斯献计,先引开武艺高强的盖聂,设下埋伏,逐个击破。
第二日。
王齮在点将台设宴邀请盖聂。
接到消息后,嬴政等人自然察觉到了不对,这极有可能是一场鸿门宴。
但三人还是决定将计就计。
王齮看着一同赴约的三人,虽有些惊讶,但依旧胜券在握。
在他眼中,也就盖聂棘手一些,秦王养尊处优,并不擅长实战。
至于那个籍籍无名的小子,毛都没长齐,更是不足为惧。
既然他们送上门来,正好一网打尽。
这时,一旁的李斯忽然开口,建议千长收缴盖聂的佩剑,以便万无一失。
王齮自是欣然答应。
片刻后,众人在酒桌前坐下。
还没过多久,王齮便迫不及待地朝嬴政发难。
“......莫非尚公子也与成蟜关系密切,情同手足?”
“倒称得上是情同手足之情。”
“既情同手足,那确实可托大事。”
“可是信物?”
王齮拿出一枚碧玉扳指,不等嬴政辩解,便立刻捏碎。
瞬息之间,一支锐利的弩箭射向嬴政,大批暗处的伏兵奔杀而来。
盖聂眼疾手快,踢飞桌子挡住弩箭,却也因此被伏兵困住。
这时,一旁的千长冲杀过来,锋利的剑刃刺向嬴政。
千钧一发之际,嬴昭却没有上前抵达,反而勾起唇角。
“呃——”
嬴政身后的伏兵看着胸口的长枪,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
突如其来的反水,让王齮与其他伏兵震惊不已。
短暂的空隙间,千长将佩剑丢给盖聂,神兵到手的后者立即大杀四方。
而嬴昭也伸了个懒腰,不紧不慢地开口。
“好戏看完了,该我上场了。”
“父皇别急,儿臣马上为您扫清垃圾。”
身为左庶长的王齮何时被人如此侮辱过?
当场怒火冲冠,握起斧刀气势汹汹朝嬴昭砍去。
这黄毛小子当真狂妄!
他要将他砍成两截,看看到底谁才是垃圾!
狠辣致命的一击划破空气,朝瘦削少年袭去,少年却一动不动,像是被吓傻了般。
千长见状脸色一变,赶忙想去阻拦。
然而,下一瞬,异变突生。
一柄耀眼的金色光剑将斧刀斩断,连同它的主人斩成两截。
王齮低头看着分离的下半身,脸上的怒意变为了惊愕,还夹杂着一丝不可置信。
但切实的剧痛感又提醒他——这不是梦。
他注视着身穿黑甲、手持光剑的少年,不甘心地喃喃。
“你...究竟是何人?”
“杀你的人。”
嬴昭冷酷地扔下一句话,随后接住射向父皇的箭矢,朝袭来处投掷回去。
惨叫声传来,他没有回头,继续清理剩下的“垃圾”。
短短十几息的功夫,所有伏兵尽数伏诛,尸横遍地。
盖聂和千长都毫无用武之地,只能在一旁欣赏着这场屠杀盛宴。
见精心筹谋的刺杀被轻松化解,王齮自知大势已去。
不过,他还是咬牙切齿地瞪向千长。
“蒙恬,你背叛我!”
“蒙恬从来都效忠王上,谈何背叛?”
“你是如何得知我身份的?”
“回王、尚公子,此前末将曾于马厩撞见一名驿使......”
“蒙氏一族,又出了一位奇才。”
听完蒙恬有理有据的分析后,嬴政目露欣赏之色。
旋即,他视线转向苟延残喘的王齮,声音变得冷冽。
“寡人最后问你一句,你是功勋卓着的老将,大秦待你不薄,你为何要背叛?”
“呵呵呵...待我不薄?”
“大秦待武安君又如何?”
“...一生未尝败绩的名将,却死在了一场从未参与的战争中。”
“武安君,您已赴黄泉,末将——”
“等等,这和我父皇有什么关系?”
嬴昭忽然打断道,表情十分不爽。
“白起将军死时,我父皇才两岁,还在玩泥巴呢。”
“你这老登,还想道德绑架我父皇?”
“而且,你要是真心敬重白起将军,就不该抹黑他,人家从始至终都未曾背叛国家,即使死后亦是名留青史。”
听到这番话,众人顿时从悲壮的氛围中清醒过来。
王齮却是面色一僵,但仍然嘴硬。
“你是秦昭襄王之孙,自然该杀。”
“呵,我曾曾祖父那么多子嗣,你怎么一个没杀,偏偏找我父皇寻仇?”
“谋逆就谋逆,还要用白起将军的名望在你脸上贴金,当真无耻!”
“你、你咳咳......”
“其实,你是和罗网勾结了吧?”
“否则你怎会有成蟜的扳指呢?”
少年可怕的洞察力瞬间让王齮脊背发寒,他不再演戏,当即服毒自尽。
而嬴政等人也没想到真相竟如此,背后又有罗网的影子。
“这罗网恐怕已经渗透七国了。”
盖聂神情凝重,嬴政的脸色愈发冰寒。
“这些江湖势力当真目无法度。”
“可惜不知他们的老巢在何处,不然我可以为父皇提前铲除这个威胁。”
“罗网行踪隐秘,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让公子尽早亲政,执掌大权。”
李斯这一开口就让嬴政想起了之前的账。
“李斯,我既陷于危难,你却毫无作为。”
面对王上的责问,李斯立马跪下解释,面上却并无心虚之色。
“李斯为王齮所胁,虽可以死明志,却陷公子于危难,成蟜扳指的出现......”
“与其为了尽忠的清名,毫无作为地死去,宁愿背负不忠的污名,向王上示警,保留哪怕一丝生机。”
“此前盖先生不带佩剑登台,我已料想蒙千长必有作为。”
“不错,此前千长大人硬闯尚公子营帐时,在下便已发觉大人不在王齮计划之内。”
“所以,在下选择相信大人。”
“先生果然精通识辩,看出蒙恬心中所想。”
“如大人确有杀机,尚公子未来就可能少了一员猛将。”
一旁的嬴昭听着几个人商业互吹,无聊地打了个哈欠。
但看到父皇笑了后,还是打起了几分精神。
嬴政走到几人中间,负手而立,心中涌起豪情壮志。
“很好。”
“我身边能有如此能臣智将,何愁大事不成?”
“哈哈哈......”
嬴昭听着父皇爽朗恣意的笑声,唇角微扬,暗暗心想,看来以后要多网罗一些人才,哄父皇开心。
嬴政虽心头畅快,却并未忘记清算背叛他的人。
“将王齮灭三族。”
“其仕途升迁过程中所有推荐、保荐、核准之人一律严查。”
下完命令后,帝王转身离去。
天边的血云、满地的尸体、飘扬的军旗,衬托得那道伟岸的背影冷酷而霸气。
一将功成万骨枯,王座由尸骨铸造。
嬴昭崇拜地注视着那道背影,抬腿准备追上父皇的步伐,却又似是想到什么,顿住了脚步。
他走到李斯身边,轻轻鼓掌,丹凤眼微挑,似笑非笑。
“不愧是大名鼎鼎的李相,随机应变,料事如神。”
“只是,我希望以后你不要再擅作主张。”
“我知道你有私心,想借此展现你的才华。”
“但,对于一位君主而言,忠诚,远比才华更重要。”
李斯对上神秘少年那洞察一切的眼神,后背不禁冒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当你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你。”
嬴昭丢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警告,然后勾起沉思中盖聂的肩膀,一同离去。
残阳如血,晚风吹得点将台上的旗帜猎猎作响。
远处传来两个少年隐隐约约的玩笑声。
“小师哥,你不会背叛父皇吧?”
“不会。”
“那就好,不然我一定会回来找你报仇的。”
少年笑容灿烂,眼神却格外认真。
盖聂垂下眉眼,沉默不语。
他从未想过背叛秦王。
至少现在是这样。
可——
命运谁又说得定呢?
翌日,天空尚未破晓,城头上叛逆者的尸体被悬挂示众,震慑宵小。
镇压谋逆后,嬴政终于以秦王的身份登上点将台。
城墙下,平阳重甲军悉数集齐,声势浩大,场面隆重,一股铁血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将士们全副武装,整齐划一地排列,单膝下跪,头颅低垂,向他们的君王俯首称臣。
嬴政站在最高处,俯视着强大的军队,意气风发,豪情万丈,周身散发出睥睨天下、主宰万物的威严霸气。
他眺望着远处天穹耀眼的朝阳,锐利的凤眸中流露出勃勃野心。
他要做这天下的执棋人!
嬴昭与盖聂站在台阶处,凝视着前方那道光芒万丈的身影,心潮澎湃。
一阵带着硝烟的微风拂过少年脸颊,他轻声呢喃。
“起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