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六日，明月小学正式开始招生。
    配合官方邸报的宣传，招生消息铺天盖地传开来。
    首先咸阳城内就炸开了锅，百姓们激动不已，奔走相告。
    特别是得知免除学费的好消息后，不少机灵的家长揪起自家小崽子，急忙朝明月小学赶，生怕抢不到入学名额了。
    柳大石家。
    柳婶子用力拍醒呼呼大睡的丈夫，焦急催促。
    “大石、大石！快起来了！“
    “今天是报名的日子，可千万不能错过了！”
    “嗯...报名......”
    柳大石睡得迷迷糊糊，听到妻子的催促声，下意识跟着念叨了一句。
    随即想起牢牢记挂在心间的要事，他意识猛然清醒，“腾”地一下坐了起来。
    “对了！报名！”
    “快快快！把小崽子喊起来。”
    在一阵鸡飞狗跳中，一家人连早饭都没吃，就匆匆出门了。
    柳小石被父亲夹在腋下，原本还睡眼朦胧的，结果一股酸爽的气味袭来，瞬间熏醒了他。
    他睁开眼，只见街道上人山人海，百姓们摩肩擦踵，热闹极了，跟神龙节的盛况差不多。
    “阿母，好热闹啊，是过什么节吗？”
    “哪...哪里是过节，今天是小学招生的日子，他们全是带自家孩儿赶去报名呢。”
    柳婶子一边小跑着跟在丈夫身后，一边气喘吁吁回道。
    “报名？“
    柳小石眼睛一亮，心中升起丝丝期待。
    “阿母，那我是能跟狗蛋他们一起上学了吗？”
    “是啊，到时候你们可以一同去学校、一同回家。”
    “好耶！我们能一起上学了！”
    得到了肯定的回复，柳小石喜上眉梢，忍不住雀跃欢呼。
    柳大石低头瞅了眼兴高采烈的小崽子，笑着打趣。
    “哟，你这小子，上学这么开心啊？”
    “那以后可不要撒泼打滚逃学哩。”
    “才不会！我柳小石最爱上学了！”
    柳小石高高扬起小脑袋，毫不犹豫地夸下海口。
    七八岁的小孩子好胜心强，嘴也格外得硬。
    不过，一个月后，他就会因一时嘴硬而痛哭流涕。
    另一边，明月小学大门口。
    招生现场布置得极为隆重，一排排长桌上摆放着各种书籍、资料、校服......还有官府兵卒在一旁维持秩序。
    而伏胜早已率领众位老师在此等候。
    此时天边刚露出鱼肚白，远鸡戒晓，时辰尚早。
    一名老师望了望渺无人烟的周围，不禁皱眉出声。
    “祭酒，我等是否来得早了些？”
    “莫要心急，再等等。”
    “想必很快了......”
    伏胜淡定自若道，眺望远处的眼睛中却精光乍泄。
    一盏茶后。
    果然如他所料，一片黑压压的人影由远及近。
    人数之多，声势之浩大，仿佛连大地都在颤动。
    见此情形，二十几位老师们面面相觑，齐齐咽了一口口水。
    这...这未免也太多人了吧？！
    今日他们还能站着走出学校吗？
    没等他们反应过来，一群百姓率先冲到了面前，喘着粗气大声嚷嚷。
    “老师，俺们家狗蛋要报名。”
    “还有我们家小石头......”
    “我家小崽子也要报名！”
    短短几息之间，报名处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
    伏胜朝兵卒招了招手，示意他们速速维持秩序，然后朗声开口。
    “诸位排好队，一个一个来......“
    时间慢慢流逝，招生现场依然热火朝天，人群源源不断涌来。
    而不少家长报完名后，并未回家，而是进入学校，参观自家孩儿未来的学习环境。
    风景优美的校园、整洁敞亮的教室、宽阔平坦的操场、干净卫生的食堂......
    如此优渥的环境远远超出了人们的期待。
    柳小石披着天蓝色的校服，怀里宝贝似地捧着书本，整个人昂首挺胸，得意洋洋。
    “阿父阿母，什么时候开学呀？”
    “我现在就想上课了。”
    柳婶子打量着自家孩儿的模样，发现还真有点读书人的书卷气了。
    她乐呵呵一笑，又语重心长地劝诫。
    “没那么快呢，要等到下月初。”
    “你先在家自己看看书，开学有一场分级考试，你可得考好点，不然就跟狗蛋分不到一个班级了。”
    “好，我回家就看书！”
    柳小石拍拍胸脯，大声承诺道。
    然后，他扯住阿父的衣袖，仰起小脸，眼巴巴地祈求。
    “那阿父待会你带我去供销社吧，老师说要买铅笔和作业本。”
    “好好好，都给你买。”
    柳大石哈哈一笑，揉了揉小崽子的脑瓜，宠溺应下。
    接下来的几天，招生办得愈发如火如荼。
    不论是世家豪族，还是平民百姓，无一不趋之若鹜。
    科举制的创立大大改善了社会上的读书风气。
    上层阶级想绵延家族的荣耀，中下层阶级想鱼跃龙门、改换门庭。
    因此，家族子弟的教育成了重中之重。
    明月小学作为第一所官方学校，它的影响不仅局限在咸阳周边，还辐射到了全国各郡县。
    然而，一所学校能容纳的生源终归有限。
    极少有外地人千里迢迢赶来，绝大多数还是咸阳百姓，以及附近村民。
    咸阳附近，一处宁静的小村庄中。
    王大丫干完家中所有的活计，刚在厨房蒸上几个玉米窝窝头，就听见外头传来了欢声笑语。
    她面色一喜，赶忙起身出去查看。
    此刻院落中，阿弟穿了一件崭新的蓝色衣裳，怀里抱着几本书籍，圆润的胖脸上倒是一如既往的高傲自得。
    阿父阿母围在他身边，笑容满面，不停地夸赞。
    “我们天赐聪慧过人，日后定能考个状元回来！”
    “是啊，天赐你好好读书，我们家就靠你改换门庭、光宗耀祖了。”
    “阿父阿母放心，以后我一定会让你们享福的！”
    王大丫注视着其乐融融的一家人，忽然感觉自己格格不入，好似是多余的人。
    她失落地垂下头，瘦弱矮小的身影像一棵杂草。
    王母余光瞥见晦气的丧门星，霎时笑意一收，慈祥的面庞变得刻薄尖酸。
    “杵在这作甚？做好饭没？你弟弟今天报名，可是连早食都没吃......”
    “做好了......”
    “大丫，快去把饭端来，别让我们天赐饿着了。“
    王父同样不耐烦地催促道。
    王大丫羡慕地看了眼弟弟，默默转身去厨房端饭。
    要是她也能上学读书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