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少年耿直的回答,楚月凝表情一愣,端庄大气的仪态差点破功。
怎、怎会有如此画风清奇之人?
这脑回路有点不太对劲吧?!
相当于酒局上领导夸了你一句办事得力,结果你却回——
“老板你给钱了,所以活是我这个打工人应该干的。”
暂且不提酒局场面如何尴尬......
恐怕第二天就要因为“左脚先踏进办公室”被开除了。
而放到皇权至上的古代,后果显然会更加严重。
说轻点是,不善言辞,打入大牢;说重点则是,藐视龙威,喜提九族地府一日游。
嬴政脸色已然沉了下去。
他剑眉微皱,凤眸迸射出锐利的光,直直扫向少年。
想看看此人到底是口不择言,还是不敬皇威。
殿内的气氛逐渐冷肃凝滞。
一旁的赵高心里一咯噔,急急给少年使眼色。
然而眼皮都快抽筋了,后者还一脸茫然无知的样子,气得他差点喷出一口老血。
底下的眉眼官司自然被楚月凝瞧见了。
她暗自好笑,随即出言打破了尴尬局面。
“听闻你天赋惊人,才能出众,本宫有一孩儿天资聪颖,尤爱墨学。”
“不知你可愿与他论道一二?”
女子的声音并不咄咄逼人,反而温声细语,像是在征询意见。
鲁奇犹豫了一瞬,但想起心心念念的研究所,还是点头答应了。
“草民愿意。”
一盏茶后,内殿。
鲁奇俯视着不及自己大腿高的人类幼崽,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怎么没人跟他说......
论道对象是一个不足周岁的小奶娃啊?!
先不谈其他,光是连话都还不会说吧?
嬴珏仰望着呆愣的少年,小眉头皱起。
这人看上去不太聪明的样子。
不过,良好的教养让他并未表露声色,转而一本正经地打了个招呼。
“久仰大名,幸蒙赐教。”
字正腔圆的童声传入耳中,鲁奇面色一惊,心中不由得嘀咕。
哟,失算,居然真会说话。
嗯...为了研究所,那就花些时间哄哄小孩吧。
他心思稍定,不再胡思乱想,拱手行了一礼。
“草民参见公子。”
“不知公子想谈论何事?”
“草民虽不比墨圣,但在墨家一道,却也学富五车、博识多通。”
“公子尽管问,草民有问必答,答无不尽。”
少年语气中自信满满,眉宇间神采飞扬,浑身洋溢着天纵奇才不可一世的狂傲。
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给平凡的面容增添了几分耀眼光彩。
这副胸有成竹的表现,成功把嬴珏忽悠住了。
他内心中少了一些质疑,多了一些期待和兴味。
于是,粉雕玉琢的小人儿肃着脸,奶声奶气地提出了第一个问题。
“你知道力的三要素吗?”
“......”
“啊?”
正当两人激烈论道之际,外殿却是一片安静祥和。
嬴政挥退所有宫人,将妻子抱入怀中,与她耳鬓厮磨,享受难得的惬意时光。
两人贴得极近,身躯紧紧嵌合在一起,几乎密不透风。
楚月凝侧坐在男子大腿上,手伏在胸膛上,透过轻薄的衣裳,能感受到男性更为灼热的体温。
好在殿内角落放了足够多的冰盆,白雾袅袅升起,在空气中弥漫,凉爽极了。
所以两人这样黏黏糊糊的,也不会觉得热。
只是,当楚月凝余光瞥见威严霸气的龙椅时,脑海中突然蹦出了某种不正经的play。
她顿时心神荡漾,小脸通黄。
嬴政盯着泛起粉意的白玉耳垂,半阖的凤眸掀起,将女子的羞态尽收眼底。
他面露忧色,抬起怀中人儿的下巴,微凉的薄唇贴上她的额间,感受体温。
“月凝为何脸这般红?可是体热?”
“...咳咳...是有些热,我坐旁边去吧。”
楚月凝眼神飘忽,轻咳两声,企图掩饰内心见不得人的想法。
她撑住男子结实的胸膛,挣扎着想要站起身。
可嬴政哪舍得怀中的温香软玉?
他箍住女子腰肢的手臂收紧了两分,俯身安抚地吻了吻她的唇,低沉的嗓音有些强硬。
“我命人加些冰。”
“不用了,待会珏儿他们该出来了。”
面对美色,楚月凝一向自制力很差,因此她决定暂时远离诱惑。
听到坚定的拒绝,嬴政薄唇一抿,纤长浓黑的睫羽垂落,在眼窝处投下一片阴影。
明明只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恐怕内殿两人才刚开始交谈。
所以...月凝为何用如此拙劣的借口?
难道月凝腻了自己?
楚月凝倒不知男子深沉的心思,但见他眉眼低垂,也看出了他的不悦。
她无奈笑了笑,只得环住他的脖颈,在唇瓣上啄吻了两下,用甜软的嗓子撒着娇。
“好啦,阿政,晚上我们再贴贴。”
嬴政定定看向那双美眸,盈盈似秋水,波光潋滟,蕴含的绵绵情意并未减少半点。
顿时,他心下稍安,绷紧的脸庞柔和下来,手上的禁锢也随之松开。
半个时辰后,鲁奇与嬴珏二人终于出来了。
嬴珏的面色无异,仍旧冷静淡然,唯独多了一丝满意之色。
而鲁奇的神情却极其古怪,掺杂了恍惚、惊讶、挫败、兴奋......
见状,楚月凝眸光微闪,好奇出声询问。
“你们二人聊得如何?”
“尚可。”
嬴珏点头认可道。
然后他抬头望向父母,稚嫩的小脸上满是正色。
“阿父阿母,便让他教导我吧。”
闻言,鲁奇先是一惊,随后急忙摆摆手,连声拒绝。
“不不不!公子殿下,草民不能当你的老师。”
话音一落,在场之人齐齐变了脸色。
嬴政更是面沉如水,冷漠威严的面容上愠色丛生。
楚月凝倒没生气,她按住身旁人的大手,拍了拍,以示安抚。
毕竟人家不愿教,总不能把人捆起来教吧?
嬴珏眨了眨眼,表情难得有些困惑。
“为何?”
“公子您在墨学之道的天赋远高于草民,不出三五年,便能登峰造极。”
“一声老师,草民受之有愧啊!”
鲁奇解释完,长叹一声,眉宇间狂傲之气褪去,多了些许颓败和黯然。
若非今日亲身经历,目中无人的他不会相信,世上竟有比他还要妖孽的人。
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此人只是一个不到一岁的小奶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