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章台宫。
    楚月凝看着熟悉又陌生的铅笔，眼里满是讶异。
    别看一支小小的铅笔在现代十分普遍。
    但在技术落后的古代，没有工业机器的协助，只能依靠手工业，难度不是一般的小。
    何况石墨脆且软，制成纤细的笔芯并非易事。
    未曾想，短短两天时间内就被研制出来了。
    她拿起一支在白纸上尝试，书写流畅顺滑，墨迹清晰，与现代工业化生产的铅笔相差无几。
    “不错。”
    楚月凝心下满意，随后把铅笔递给对面男子，笑吟吟开口。
    “阿政你也试试看。”
    “嗯。”
    嬴政颔首接过，修长的手指握住笔杆，龙飞凤舞写下“大秦”两个字。
    亲身体会其中妙用后，他剑眉微挑，凤目中异彩连连，不禁朗声赞扬。
    “这铅笔果真神奇，相较于毛笔更易书写，且无需墨水砚台。”
    “最为重要的是，成本低廉。”
    “莫说是孩童了，寒门学子、甚至天下黔首皆可用。”
    听见这席话，楚月凝心神一震，猛然发现自己陷入了一个误区。
    在古代，寒门并非指贫苦人家，而是指门第势力较低的世家，也称庶族。
    他们大多有家族底蕴，买得起书本典籍、笔墨纸砚，能读书识字，考取功名。
    门者，根基也，有一定基业、有一定财富的家族才能称之为门。
    而真正的贫苦百姓被称作布衣、黔首、闾左。
    他们没有财富势力，只能勉强维持温饱，哪里有钱财购买昂贵的笔墨纸砚？
    他们根本算不上寒门。
    常言道，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
    可残酷的现实是，贫苦百姓连寒窗的资格都没有，更遑论够上科举的门槛了。
    或许，铅笔的意义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大。
    不仅仅只局限于孩童使用。
    楚月凝神色一动，星眸闪了闪，朝下首女官问询。
    “研制出铅笔的是何人？”
    “回娘娘，是工学院学子鲁奇。”
    “此人天赋出众，仅一个月便通晓所有墨学，才能极为惊人。”
    瑶迦事无巨细禀告道。
    楚月凝一下被勾起了兴趣，唇角漾起浅淡的笑意，眼底却滑过一丝探究。
    “哦？竟有如此天纵奇才？”
    “那不知他能否研制出可替换笔芯的铅笔......”
    “娘娘，奴婢这就去派人问询一番。”
    瑶迦极有眼色地接话，面色依旧沉稳。
    作为一名合格的手下，揣摩上意是基本能力之一。
    待女官退下后，嬴政指着白纸上五道深浅不一的墨迹，语气中含着些许欣赏。
    “月凝你看，五支笔颜色由轻及重。”
    “此人的确有几分聪明才智。”
    楚月凝好奇望去，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叹。
    “我并未做此要求，没想到他竟自己琢磨出来了。”
    “看来月凝又发掘了一块璞玉。”
    “当初创立学宫实乃明智之举。”
    嬴政注视着红唇微张的女子，清亮的凤眸中流淌着柔情。
    自学宫创立后，吸引了无数能人志士，他们在各个领域大放异彩，给大秦带来了蓬勃生机。
    也许这股力量现在还比较微小，但随着一代一代积蓄，它终将厚积薄发，引领帝国开创一个鼎盛之世。
    而这一切，全数归功于月凝。
    男子的声线低沉悦耳，尾音勾着笑意，带着与有荣焉的骄傲。
    楚月凝睫毛眨了眨，俏脸渐渐泛起粉意，心池荡起甜蜜的涟漪。
    阿政也太会了吧。
    怎么一逮着机会就夸她？
    好像一个夸夸怪哦。
    想到这，她忍不住掩唇一笑，眉眼弯成月牙状，像一只狡黠的小狐狸。
    嬴政面露不解，随即伸手捏起她的下巴，低声询问。
    “月凝为何发笑？”
    “没什么，我只是想起了高兴的事。”
    楚月凝憋住笑意，双手握住温热的大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嬉闹一会后，她托着腮，对上男子深邃的眼眸，认真征询意见。
    “阿政，你说让鲁奇教导珏儿如何？”
    “珏儿天资不下昭昭，可相比于文史法令，他更喜好算术墨学。”
    “我们不能耽误了他。”
    嬴政眉心微拧，心思百转。
    鲁奇虽然展露了几分天赋，但具体能力尚未可知。
    况且，天下能人志士何其多也？
    珏儿身为帝国公子，更是他疼爱的孩儿，自然值得最好的。
    他揉了揉女子的发顶，温声劝慰。
    “月凝莫急，珏儿年纪尚小，再考察一二吧。”
    “嗯，也是，那我再看看鲁奇之后的表现。”
    楚月凝按捺住心底的浮躁，点头同意。
    不过令她意料的是，鲁奇的才能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
    仅仅过了一日，一支精巧的自动铅笔就送到了她手上。
    仍旧是朴实无华的木棍样式，实则其内有乾坤。
    这次笔头上多了一个笔帽，按一下笔芯便会出来一截。
    若是笔芯用完了，则可以打开笔帽，重新塞入一根笔芯。
    亲自体会到它的便捷后，楚月凝大为震撼。
    “这不就是古代版的2b铅笔嘛。”
    “2b？娘娘打算以此命名？”
    瑶迦虽不明其意，但还是尊重娘娘的想法。
    见手下一脸认真，楚月凝赶忙摆摆手，婉拒了这个提议。
    “不不不，既然是鲁奇研制，那便用他的名字命名吧。”
    “是，娘娘。”
    “接下来，让鲁奇研究大规模制造铅笔的生产线。”
    楚月凝把玩着精巧的铅笔，星眸闪烁，提出了一个更严苛的要求。
    “尽量将成本降到最低。”
    等瑶迦领命退下后，她忽然有些后知后觉。
    糟糕，自己好像成了邪恶的甲方。
    回忆起做博主时被甲方折磨的时候，楚月凝心虚地叹了一口气。
    唉，屠龙少年终成恶龙。
    但是，比起忍气吞声的乙方，谁不愿意当为所欲为的甲方爸爸呢？
    想着想着，楚月凝心安理得起来。
    转而她余光瞥见纸上灰色的墨迹，又不免惆怅。
    “铅笔有了，怎能没有橡皮擦呢？”
    “可惜大秦没有橡胶树。”
    闻言，嬴政从奏折中抬首，饶有兴趣地挑了挑眉。
    “橡皮擦？此物有何用？”
    “可以擦除铅笔的痕迹哦，不仅能纠错，还能节省纸张。”
    “原材料是橡胶树的粘液，而它的产地却在南美洲。”
    楚月凝一边解释，一边走到墙边，指了指世界舆图的某处大陆。
    嬴政站起身，负手而立，幽深的眼瞳盯着舆图，一缕锐利的精芒乍泄。
    “南美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