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空万里,骄阳似火,学宫门口人声鼎沸,拥挤的空间内燥热无比,幸好有徐徐清风带来了些许凉爽。
学宫第一年招生并未收取任何束修。
但科举设立后,生源将会越来越多,学宫的日常开支也将逐渐变大,因此之后招生需要收取一定束修维持收支平衡。
针对贫寒学子则提供了助学贷款,另外每个月还会发放一定的生活补助,用于维持笔墨纸砚、吃穿住行的日常开销。
今年学宫招生事宜几乎出动了所有老师协助,实在是报名的人太多了。
除了各郡县前来进学的秀才们,还有其他闻风而动的中下层阶级子弟,甚至有自诩聪明之人将家中垂髫小儿送来......
“学宫不收稚龄小儿,请回吧。”
“老师,我们家子晗天赋异禀,一岁便能开口说话,打小就聪明伶俐......”
“不行,年龄这般小,谁来照料?”
学宫老师瞅了瞅中年商人怀中的小儿,大眼睛滴溜溜地转,的确透着一股机灵劲。
可嘴角却流着晶莹的可疑液体,他不由得脸一黑,冷声拒绝。
学宫乃求学之地,里面均是勤学苦读的莘莘学子,若收进来稚童,岂不还要他们这些老师把屎把尿?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中年富商看着老师坚决的神色,仍旧不死心从袖中悄悄掏出一块金饼,满脸堆笑地祈求。
“老师,您通融通融......”
“我儿聪慧,是难得的秀才苗子,可不能埋没了。”
“此事免谈,你且速速离去,别耽误了学宫招生之事,否则我会命人禀报官府。”
老师义正言辞道,并果断地推开了那块黄灿灿的金饼,脸上写满了“正直”两个字。
当他傻啊?大庭广众之下接受贿赂,这么多双雪亮的眼睛盯着呢!
要是真接了,明天他就会因为左脚先踏进学宫被祭酒开除。
软硬不吃的态度令富商一噎,他讪讪一笑,终于在不耐烦的催促声中抱着小儿灰溜溜离去了。
这一幕让在场众人十分不齿,然而陈平却目露感慨之色。
曾经阿兄亦是如此,带着他向官吏求学,受到的轻蔑讥笑数不胜数。
由于秀才无需考核,陈平很快便报好了名,背着行囊跟随指引进入了梦寐以求的学宫。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
“妙极!妙极!”
巨大的石碑矗立在学宫中央,一笔一划的铁画银钩矫健有力、气势磅礴,强烈的震撼感扑面而来,沉寂的心灵被狠狠触动。
新入学的学子们无不举头仰望、神情怔愣,仿佛魂魄离体,被一句句至理名言引领着,遨游在浩瀚璀璨的星空之中。
陈平一双俊目愈发炯炯有神,胸口处倏地燃起一簇火苗。
虽微弱渺小如星子,可却以信念为柴、以理想为风,终有一日会变成燎原大火。
之后他又参观了明亮宽敞的教室、佳肴繁多的食堂、浩如烟海的图书馆、舒适整洁的宿舍......
所有的一切都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咸阳学宫完全称得上是天下读书人追寻的圣地。
平复好激荡的心绪后,陈平找到了自己的宿舍,打开门里面已经来了一位舍友,他和善地上前打招呼。
“幸会幸会,某人姓陈名平,不知兄台尊姓大名?”
“陈兄幸会,唤我曹参即可,望陈兄日后多加包涵。”
“曹兄客气了......”
正当新入学的学子们兴致勃勃体验学宫生活时,教务院祭酒淳于越却愁眉不展,他没想到今年招生之事竟状况频出。
先是有父母带着口齿都不清晰的稚童来报名,后又有拄着拐杖的耄耋老者参加考核,那颤颤巍巍的手连毛笔都握不稳。
这科举简直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啊,上到世家贵族、高官豪富,下到平民黔首、走卒贩夫,无不趋之若鹜。
淳于越感慨一番,想了想当下的棘手之事,还是打算禀报陛下。
本来这几天就忙得焦头烂额了,还要处理这些麻烦,教务院祭酒可真不好当啊!
午时,蕲年宫。
“阿母,昭昭吃完啦,可以去看花花和福蝶了吗?”
嬴昭用完午膳后,迅速拿帕子擦干净小脸,纤长卷翘的睫毛扑闪扑闪的,亮晶晶的大眼睛里满是期待。
望着冒冒失失的小人儿,楚月凝莞尔一笑,一边用锦帕仔细擦干净他嘴角的污渍,一边慢条斯理地回答。
“但阿父还有事哦,我们等会再去好不好?”
“或者昭昭先和一一去御花园玩,阿父阿母随后便到,好不好?”
“嗯......”
嬴昭依偎在阿母怀中,垂下眼帘撅着小嘴,纠结地思考着。
阿父不知道何时处理完事情,可他待会下午还要上课,剩下玩乐的时间并不多。
玄凤鹦鹉站在小团子的肩头,盯着那皱成一团的小眉毛,看不下去了,于是便凑到他耳边悄悄怂恿。
“昭昭,咱俩先去玩吧,别当电灯泡啦。”
“一一,电灯泡是什么呀?”
“额...就是...哎呀重点不是这个,昭昭明天也能和你阿母去玩呀,今天一一陪你玩不好吗?”
楚月凝看着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系统,那头顶的鹅黄羽冠都快翘到天上去了,她不禁勾唇一笑。
心中却在暗暗打趣,小一一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单纯清澈的统了。
虽然不知道电灯泡是何物,但小一一的分析确实没毛病,嬴昭红润的小嘴张大,忍不住拍拍肉乎乎的小手赞叹。
“哇!一一说得好有道理!”
“阿母,那昭昭先和一一去扑福蝶啦~”
“嗯,昭昭注意安全哦,一一帮忙看好昭昭。”
楚月凝给崽崽穿好外衣,又亲了亲肉嘟嘟的脸蛋,这才放他下来,还不忘温声提醒一句。
嬴昭回了阿母一个湿漉漉的亲亲,随后就带着小鹦鹉坐上小车车,朝御花园快速驶去,一人一鸟的兴奋欢呼声慢慢变小。
他们刚离开不久,处理完政事的嬴政就回来了,眉宇间夹杂着未散去的端肃。
他望着坐在沙发上等待的小妻子,冷凝的凤眸犹如春光融雪,盛着不易察觉的深情。
嬴政上前握住女子的纤纤玉手,低声关心。
“让月凝久等了,可有疲乏?”
“没呢,阿政别操心啦,刚刚是有何要事吗?”
“并非要事,不过是学宫招生出了点意外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