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京拱手对着郭京行礼,说道:“自宣和七年十二月一别,如今虽然只过去了半年不到,但老夫再见国师却恍如隔世。”
明明说个去年就行,蔡京非要说书画皇帝的年号。
真是随时随地都在为赵佶拉票,给赵桓上眼药。
郭京看向蔡京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丝毫没有惊诧或者杀了蔡京儿子的窘迫感。
“原来是蔡相啊!”
郭京沉声说道:“蔡相说的不错,陛下确实心怀百姓,危难之时与百姓同守汴梁,既是为百姓祈福,想来也是陛下所愿。”
听到郭京这话,蔡京即便早有设想但还是忍不住心里“咯噔”一下。
说实话,直到此时蔡京心里依旧拿不定主意,是不是真的要对郭京下死手。
就算他儿子孙子的死郭京不是主谋,郭京是被赵桓利用,可毕竟还是跟郭京有关。
蔡京如今都这把年纪了,后代死尽,他再强大的心理也无法释怀。
所以,他岂能熄了为子孙报仇之心?
同样,蔡京也是如今这把年纪了,还不知道有几天可活。
郭京那起死回生之术,可是传的有鼻子有眼。
当时王时雍在朝堂上,当着文武百官和皇帝的面,说的言之凿凿。
可惜这个唯一亲眼所见之人已经死了。
蔡京想要问个清楚,都找不到人问。
对于现在看东西都看不清楚,甚至多走几步路都费劲的蔡京来说,他已经是两只脚都踏入棺材里面的人了。
起死回生对于他的诱惑力 ,实在是太大了。
倘若能把郭京争取过来为太上皇做事,那只要自己向太上皇求个恩典,自己未必不能再活一次。
蔡京倒是有信心说服赵佶。
因此,他也是不太想郭京死。
况且,万一这次出手没弄死郭京,那他们可就要遭殃了。
蔡京在想,王时雍之所以被杀,是不是因为知道了郭京会起死回生的仙术,所以惨遭灭口呢?
这么一想,郭京会起死回生的法术,似乎更真了。
郭京这话,其实也是在表明立场。
蔡京自然听得出郭京在嘲讽他,甚至是太上皇弃城逃跑之事。
跟在郭京身边一起朝着法会走去。
蔡京沉声说道:“老夫当初第一眼看到国师,便知晓国师绝非凡人。如今大宋有国师安邦定国,老夫也倍感欣喜,不枉费当初老夫在太上皇面前力荐国师。”
蔡京决定赌一把,至于如何下赌注就交给郭京来决定。
他先尽心劝一劝,若郭京肯弃暗投明,归顺于太上皇的话,自然是皆大欢喜。
但是郭京非要执意的支持赵桓,那他就给元妙先生和大峰高僧发信号,让他们立即弄死郭京。
输了也罢!反正自己都这把年纪了,子孙都死了,也没什么盼头了。
而且赵桓若有郭京支持,想来太上皇也不能再成事,一切部署不过是做困兽挣扎。
一旦太上皇落败失势,那么自己也必死,如今不过提前罢了。
当然,最好还是赢了,元妙先生和大峰高僧取代郭京的位置,那局面可就大不同了。
不仅能为子孙报仇,更是能彻底击垮赵桓。
郭京听到这话冷笑一声,说道:“是啊!若是论起来,确实要感谢太上皇……”
蔡京跟在郭京身侧,他并没有看到郭京脸上那嘲弄的神色,听到这话,他却是眼前一亮。
郭京还念着太上皇的提携之恩?
好,如此他便有机会说服郭京投靠太上皇。
即便是不能,他相信让郭京保持中立不支持赵桓,也是可以的。
蔡京连忙说道:“国师有此心,太上皇若是知晓一定会很开心。”
“当初便是太上皇力排众议,亲封国师,虽说有我等举荐之因,但也是太上皇相信国师的神通。”
“实不相瞒,太上皇离京之后,还时常说起国师,言说国师乃是生平所见最具仙骨之人,甚至尤胜天师翛然子,以及云霄宗师元妙先生。”
元妙先生自说为云霄宫仙官转世,又说书画皇帝赵佶为云霄宫仙君。
之后成立云霄派,奉赵佶为云霄教主。
当初蔡京和赵佶之所以能够想到天书计划,也是因为先前元妙先生这一遭。
其中天书内容,便是由元妙先生编出来的。
所以,单看其内容,若是不算上赵佶的话,和道经非常之相似。
内容玄妙,又隐含福祸大道,辞藻华丽,故事丰富又玄奇,便是奉为道教典籍也不为过。
“听说国师回京,太上皇可是激动得彻夜未眠,总盼望着国师归来可与国师坐禅论道。”
蔡京刚才那些话是在提醒郭京,吃水不忘挖井人,当初可是太上皇封他的国师之位。
那赵桓的确是给郭京封爵了,可那是军功换的,比不上太上皇直接赠与的情分更重。
现在这些话,则是在试探郭京的意思。
郭京把之前未说完的话,接着说道:“有机会贫道会和陛下一起去见太上皇,感谢太上皇带走守军,截留江南勤王之军。”
“若非太上皇,汴梁城中守军充足,贫道便是本事再多,想来也是没有机会施展。”
郭京这话让蔡京满是皱纹的老脸顿时就愣住了。
他眉头的皱纹挤在一起,狐疑地看向郭京。
一时间,竟然分不清楚郭京这话的意思,到底是真的感谢,还是对他们的冷嘲热讽。
主要是郭京的语气太过平淡了,平淡到令人听不出情绪起伏来。
“国师此言何意?”
蔡京琢磨不出来,干脆直接问道:“太上皇离京为国祈福,自当需要军队护送。况且至于调离军队一说……”
停顿了下,蔡京直接说道:“那是童贯一人所为,当初陛下下旨给童贯,任命他为东京留守,是他自己不愿留下,执意要带兵护送太上皇,这与太上皇并无关系。”
反正童贯已经死了,背什么锅不是背,死了若是能帮太上皇一把,也算他没白死。
“蔡相何必急于解释?”郭京驻足,扭头看向蔡京:“贫道又不是指责什么。”
即便百姓们已经努力的给郭京让路了,但架不住实在是人太多。
所以实际上他们根本没怎么前行,此时仍旧是被围在街道中央。
郭京瞥了一眼摩肩接踵的人群,移步走到一处彩绸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