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亲王回朝方知,叔父誉亲王薨世的消息,特意带上儿子高稹和孙子高暽,前往王陵为叔父上香吊唁。
晃眼多年过去了,往事如走马灯般在脑海闪烁而过,当年高家遭奸人构谄、祖父蒙冤牢狱,他不过是个十三的毛头小子。
后父亲母亲、三叔带上大哥大嫂揭竿起义,而他并未得父亲允许随军,是他趁家中祖母及二叔不备,带上小厮卫京连夜翻墙沿路追上义军。
让他意外的是,自幼与他有婚约的丽娘,早已猜透他的心思,等在了城门外。
那个时候他们没有想过未来,更没有想过以后,一心辅佐父兄,更多是为含冤离世的祖父报仇雪恨。
他高辰此生的遗憾,莫过于没能护住多年来伴他历经沙场的妻子,好在他和丽娘的孩子都回来了。
随着年岁上涨,许多时候梁亲王偶也觉得力不从心,且罢,日后梁亲王府有长子柏舟,而他最骄傲的精锐大旗亦有次子阿稹。
再过几日,梁亲王就要回到镇守的北境幽州,这天特意到了太师府。
李婉吩咐厨房多准备几道梁亲王和小侄爱吃的菜肴,此次出征北伐,梁亲王身上倒没落下重伤,早年伤及筋骨的刀箭伤偶有复发疼痛难忍。
罗先生亲自给他扶脉断诊,毫不吝啬的拿出新调配的膏贴和药酒,嘱咐如何使用。
为此,梁亲王豪迈的性子没口子的应谢不迭,大手一挥,让卫京把从北境带来的几株红景天药材送上。
罗先生稀罕得老眼微眯,少有的主动提议让梁亲王留在他院里用膳。
李婉得知,便吩咐厨房将备好的饭菜送到风雨阁,李怀江也让良辰到院里挖出一坛凌氏酒庄送来的上好玉酿,平素他都不舍得多喝,要不是二舅哥和老家伙,他本想再埋上十年八年,日后留给大孙女做嫁妆。
高稹自然陪同长辈在房里用膳,秋灵和瞵哥儿留在懿祥阁与李婉吃用。
秋灵仔细为李婉夹了块剔了刺的鱼肉,李婉心里熨贴,嘴角微笑道。
“你爹昨儿提及,大盛与高丽休战签订了盟约,为娘和你爹也是为了你们两口子考量,趁着当下还年轻,为瞵哥儿添个弟妹。”
秋灵闻言默了默,抬手抚摸身旁的儿子,暽哥儿自小懂事与他舅舅小时一样好带。
李婉自然明白长女心里的思量,宽慰道,“柏舟和婳儿日后回京,皇上该是把他们留用在京,王爷年岁大了幽州城便只有你们二房,没得日后暽哥长大,若遇着什么事,身边没个商量的兄弟。”
秋灵听闻叔婶为她和夫君的考量,眸底瞬间涌上一股子热意。
“好,女儿都听爹娘的。”
李婉脸上嗔笑,给她碗里夹了块红烧排骨,“娘记得你爱吃方婶子做的排骨,今个娘让厨房照着方婶子的法子给你做了道,快尝尝味道可好。”
秋灵眨去眼底的湿意,垂眸点头不迭,送进嘴里的排骨,更让她止不住眼里的泪水。
她之所以爱吃排骨,那是她和秋生第一回被叔叔带回李家,吃进嘴里最好吃的菜。
李婉抽出帕子为她擦拭,语带打趣,“瞧瞧,都是当娘的人了,没得让孩子看着的。”
秋灵吸了吸鼻子,瞅了眼身旁皱着眉头的小家伙。
李婉见状,笑着拿起筷子也给暽哥儿碗里夹了块排骨。
“多谢姑祖母。”
“好,快吃吧。”
“嗯嗯。”
四月初,梁亲王及安北将军父子俩将带上苟丽的五名使节离京,北境战事已平,苟丽与大盛签蜀了附属盟约,只若无战,日后梁亲王或许不会再回京城。
这日,李婉特意出城相送,相较宫里的兄长,李婉与梁亲王的兄妹交情相较紧密,许是因为家里的两位姑娘都嫁入了梁亲王府。
梁亲王笑呵呵的扶起行礼的妹子,“诶,在二哥跟前何必如此拘礼。”
李婉压着眼底的不舍,微笑道,“二哥此话差矣,如今北境已无战事,还望二哥回了幽州好生休养身子。”
梁亲王自知妹子的好意,感慨的抽了口气,“好。”
秋灵和暽哥儿也跟随军队回北境幽州,高稹带着妻儿上前辞行。
“姑姑放心,侄儿定会照顾好妻儿。”
“好。”李婉宽慰的握了握秋灵的手心。
秋灵眼眶泛红,再次分离总是不舍。
李婉抬起手帕为她揩去眼角的湿意,“要好好的,王爷年事已高,外头的买卖交给元志和元挺就是。”
秋灵点头,“娘,女儿省得的。”
“好。”
小暽哥乖巧拱手行礼,“姑祖母,等暽哥儿长大了再回京城看您。”
李婉忍俊不禁的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好,姑祖母等你回京探望。”
“嗯嗯。”
眼看梁亲王和高稹都已跃上马背,李婉吸了吸鼻子,收起眼底的不舍,没得让孩子担心。
“快上车吧。”
这边,孟春和白娘上前向李婉福礼,“夫人,奴婢向您辞行了。”
“好。”
秋灵依依不舍转身间,再次回头与李婉行大礼,咬着唇忍着眼里的泪水,目光落在妹子明昭和弟媳裴氏身上。
裴氏极有眼力见,表态道,“长姐请放心,我等定会伺候好爹娘。”
“好。”
明昭,“长姐可记得要与昭儿写信。”
“好。”
在难分难舍的辞别中,马车与军队终是渐渐远行。
李婉强忍着泪意,压下眼帘。
明昭和裴氏同时挽过李婉的手,“娘,昭儿陪你回府。”
李婉拍了拍她的手背,“不急,听说你们二嫂在锦绣坊,咱也过去瞧瞧。”
裴氏,“好的,娘。”
和祥商开设的锦绣坊位于长安街北城,自从李婉聘请京城名师伍娘子入驻锦绣坊,开设了绣坊授艺课程,京城不少考不进慧源书院的闺秀,都被家中长辈送来此处学艺。
锦绣坊除了开课授艺,坊内十几名出师的绣娘绣品也深受京城人家的追捧,再有隔壁巧意楼的样式单子,坊内绣娘们日日忙得脚不沾地,还时常回收京城人家卖来的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