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御书房。
这日,高帝正与李怀江在议事,大嗓门袁烨进殿面圣。
所谓的面圣,是因为听说左相李怀江亦在,左相家的嫡次子都督把他家好白菜闺女给拱了,自是要来讨个说法。
本来李怀江想着这几日便会见永昌侯,没想着他倒自己送上门来。
高帝当然听说了二外甥与侯府嫡女的事,作为皇舅他哪有不帮一把的理。
不待永昌候发难,高帝先是扬言提及两家儿女之事,直接把永昌候的话卡回了喉咙里。
三个老男人你来我往之下,原本心情不爽的永昌侯,开怀大笑地握住李怀江的手。
“唉呀,老子就说文官的嘴皮子就是不一样,本侯没什么可说的,这门婚事,本侯同意了,亲家啊,咱啥时候坐下来谈谈日子呀?”
永昌候的神反转脑回路,险些让李怀江刹不住,便连高帝都没眼看。
“侯爷竟同意了咱两家儿女亲事,咱李家定当需得按礼俗三书六礼,四聘五金,准备妥当。”
永昌侯连连点头,“对对对,咱侯府也不寒碜,本侯闺女风光大嫁当日,必然要办得红红火火。”
高帝可不愿被排挤在外,插话道,“好,到时朕也给两个孩子备上贺礼。”
“诶,皇上这可是你说的啊。”
永昌侯难得能从高帝手里头抠东西,笑声更是宏亮。
“诶,行行行,瞧你那嘚瑟劲。”
李怀江没想着如此顺利就落定了二子的婚事,以永昌侯与皇上的交情,日后只要永昌侯不反,二子这房亦算有了倚仗。
与此同时,左相李府迎来永昌候夫人这等贵客,候夫人此次前来,是为了向李家表示感谢之情,特意备上了厚礼。
许多年里,侯府遍请名医,无一人得以治疗枫哥儿的腿疾,如今得左相府家的神医慷慨施治,毕氏感激不已。
虽然儿子如今仍躺在床上休养,但枫哥儿说了,如今两条腿渐渐恢复了知觉,这就是天大的好消息。
再有,毕氏略有耳闻自家闺女与左相家的嫡次公子,现任锦衣卫都督间的那点子事,亦是有意上门打探李家的口风。
毕氏可太愿意两家能成儿女姻亲,比死去的老侯爷订的郝家,好的不止一星半点。
不说李夫人是本朝长公主的尊贵身份,其儿子的都督身份就够她乐上一辈子,从前毕氏希望闺女能嫁入武将之家,这样与他们侯府门庭般配。
虽左相是文臣,但李都督是武官啊,真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
来此之前,她特意让自家男人去左相跟前探口风。
毕氏不忘了交待袁烨,定然要好好与左相细聊,说话要过脑子,没得到嘴的鸭子被他的大嗓门吓跑。
毕氏出身武家,性子阔然,说话没那许多弯弯绕,却也是个精明的。
李婉与她热聊了几句,极是喜欢毕氏开明的性子,看得出来毕氏喜欢铭意,李婉顺竿而上,两人言谈间,互相探究对方的口风,越聊越投机。
若不是顾及名门间的嫁娶礼节,怕是两家夫人已是为孩子敲定了婚事。
下午后半晌,送走了毕氏,李婉让孙娘着人给殷家的金夫人下拜帖,准备请动金夫人,为他们李家前往袁家保媒。
京中暗流已平,负责戍守边关的镇南将军兵马,以及安北将军兵马不宜过久逗留于京。
这日,前来送行的除了铭笙和铭意,还有乘坐马车出城相送的李婉。
“姑姑,保重。”
“岳母大人,保重。”
高稹和魏寒深深的给李婉行了一礼。
李婉点了点头,压住眼底的湿意,“好,日后都要好好的。”
二人做为李家女婿,连连点头应声。
铭笙感受到母亲的哀伤,上前搀扶住她的手,“娘。”
李婉收回目光,眨去眼底的泪意,微笑道,“娘没事。”
铭意抬手拍了拍高稹和魏寒,而后拱手道,“二表兄,魏寒,他日等你们回京再聚。”
“好。”
一番辞行,二人翻身上马,携领自己的兵马远去。
望着前方南、北分行的队伍,李婉再也止不住抬起袖子遮面,用手帕拭去泪水。
铭意再粗心,也是看出娘亲近日时常的落寞,尤其是看着他们这些儿女时,眸中的不舍显露无疑。
“娘。”铭意搀住李婉另一根手臂。
李婉吸了吸鼻子,看了看两个儿子,心头宽慰至极。
“咱也回吧。”
“好。”
两个儿子仔细把李婉搀扶上马车,铭笙心想,再有几日媳妇就出月子了,到时府里操办满月宴,好得让长辈心里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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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懿祥阁。
李婉替李怀江擦拭湿漉漉的长发,手中的白布巾上掉落了大把的发丝,心里悠悠叹了口气。
“左相提议将宁巡抚调任回京,皇上可是没反对?”
李怀江嘴角微笑,“宁晏本也是皇上手里亲兵出身,京中多职空虚,调动心腹回城,自是比提拔之人更让皇上放心。”
李婉知道,李怀江的提议是为了铭笙这房日后考量,有个实权的岳家在京,亦算是为李家日后做打算。
李婉十多年前的梦里,怀溪效劳的朝廷依旧是大盛,在主君皇是三皇子高景。
在那个梦中,李婉不知道三皇子是如何铲除夺位的郝家人,说到底,高景是复兴了大盛皇朝。
当下以怀溪稳扎稳打的功底,背靠太子这条船,即便日后爬不到上一世的高度,却也能保障老李家的一条退路。
“对了,睿亲王妃段氏今日被诊出怀了身孕,可把顺子高兴坏了。”
李怀江闻言,抬手拉过媳妇的手,把人抱到腿上。
“曾经夫人还担心他小子讨不上媳妇,瞅瞅,如今都已有子嗣,有许多事情,咱故意而为之,或许没用,至少每个人有每个人的路子。”
李婉知道他想表达什么,点头应声“我晓得。”
男人握紧她的手,“夫人最近在忙着操办过几日的满月宴,身子可还吃得消?”
“我没事,哪有这般矝贵,若是累了,我便歇会。”
他们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不知道哪日或许就当众倒下。
李婉说着,搂紧了男人的脖颈,下巴枕在他的肩上。
“你说,咱离开了,可还有这里的记忆?”
李怀江搂紧她的身子,实则心里也没有底,却又给予肯定的回应。
“为夫定然不会忘了夫人。”
李婉好想给他翻几个白眼,他们本来就相识,哪能说忘就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