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婉来到榻前,宁氏忙撑着身子要起来,被李婉抬手轻轻摁了回去。
“诶,快躺好,方才你罗爷爷说的没听见。”
眼见婆母慈善的笑颜,宁氏讪讪地垂下眉眼,“是儿媳鲁莽了。”
李婉本就喜欢这个大儿媳,这下儿媳怀有身孕,更当上心。
“是娘忽略了你,看把你给累的。”
瞧见宁氏苍白的脸,即便罗先生不说,她也不敢再让宁氏有半分的差池。
宁氏忙摇头,“娘待儿媳好,儿媳都省得的。”
李婉嘴角弯笑,拍了拍宁氏的手背,“听话,最近就在屋里好生养好,需要什么便让下头的人去弄。”
想到肚子里已孕育了她与夫君的孩子,宁氏面色羞涩地点了点头,“儿媳,多谢娘的体恤。”
“等会娘着人往院里送些孕期滋补的食材,晚些你们小姑姑该得消息回府,再让她给你开几方调理的安胎药。”
宁氏一个劲的乖乖点头,“儿媳都听娘的。”
李婉并没在儿媳房里多待,好的让她安生休养,着人紧着给儿媳炖了补品。
回头,又让孟管家挑几个精灵的丫鬟送到沉香阁,府里一直养着位懂得做孕妇吃食的婆子,正好拔到沉香阁,日后单独在院里小厨房为宁氏开灶。
孙娘当日便寻了方中人,托他到城郊外物色两个靠谱的怀孕媳妇子,送到庄子上养着,日后接到府里给孩子做乳母。
李怀江晌午后下值回府,听说大儿媳妇怀有身孕,老男人不禁一阵感慨。
眨眼的功夫,他都要当上爷爷了。
见媳妇高兴,他自然也是开心,想起今日的事,李怀江道。
“杨帆和世子回来了。”
李婉一怔,“落实了金矿的位置了?”
李怀江点头,“带去的一部份人,已是紧着在那开采,皇上已加派了人手前往。”
“当下他们二人可不得立下大功。”
高亥且罢,上头有个亲王父亲撑着,杨帆功劳过甚,朝中老臣眼红,难免对他生出不利。
“该是他们得的,夫人且放心,于杨帆唯一有阻碍的莫过于工部,曲家那边,当下不会对杨帆做什么。”
毕竟曲家内里的动作,现在不适宜对任何人发难,没得招人耳目。
“况且,此次他们回京述职禀明,不日将亲自再带人马前往,那一处,金矿占地面积不小,皇上自不放心交由他人之手。”
“如此,朝廷有了矿山,岂不是让某些人坐不住了?”
从前大盛穷,许多事都因着晌银空缺而束手束脚,如今有了资本,及皇上近些年逐渐收拢权势,就怕当下的大盛,更让狼心之人觊觎。
“夫人可是说郝家?”
李婉瞅了两眼明知故问的男人,“你说呢?”
男人笑笑地揽过媳妇的纤肩,“此事不急,胡家当年为先帝南下的一支五万大队,据说在途中遭遇逆军伏击,全数被歼。”
“你的意思是?”
李怀江点了点头,“确实有所猜想,这些年,余党生生不息,若背后没有强大的支援,如何能在本朝建国二十载,仍流窜于世。”
“皇上知道吗?”
“亦是最近,皇上与为夫复盘所有经过,得出的结论。”
李怀江说着,悠悠叹了口气,“这许多年,郝程隐藏过深,都以为郝家只是作为皇子母族,而为三皇子筹谋储君之路,当年郝程靠着胡家一步步走来,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前朝皇室之物运出,更何论上面那个位置。”
李婉鄙夷嗤笑,“郝家倒是胃口不小,如你所说,可是追查到那支军队,或是余党藏匿的地方?”
李怀江凉凉地给媳妇一个眼光,“多少年查无可查,何需再查,倒不如请君入瓮,引蛇出洞。”
女人眼眸微眯,瞬间了然。
感情这两个老男人把朝廷当成戏班子,准备演一出大戏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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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相郝家,后院书房。
郝程近一年来的郁结之气,总算在这几日里得到了舒解,心情美哉地给眷养的金丝雀添食。
李怀江,不过是有几分精明的脑袋,竟妄想与他郝家为敌,简直是痴人入梦。
思及今日的朝会,郝程感觉许多没这般心情畅快。
在所有时机成熟以前,稳住郝家在当朝的势力,稳住三皇子在高帝心里的地位,才是当务之急。
与此同时,皇宫御书房。
三皇子诚惶诚恐的坐落在,本该属于太子理政的矮几前,拿着折子的手,都有些不真实。
时不时便往上首的父皇高帝瞄两眼,恨不能在桌几下捏把大腿。
父皇竟然让他干政,高景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他即不是储君,却已坐到储君该得的位置,替父皇、替朝廷处理政务。
且父皇跟前的红人江德公公,对他好不恭维,一会子便命人给他换茶添冰,一会子又命人给他送来提神爽口的果子。
外祖父说的没错,太子背后的新贵不足为惧,相较之下,稳固朝堂的外祖党派,才是皇父最是重视的根基。
想到这里,三皇子更是用心的审阅面前的折子,跟打满鸡血一样,力图要在父皇跟前表现出自己绰然的能力。
上首御案前提字的高帝,微凛的眼眸扫了眼下首的高景,这个儿子虽身上流有高家的血脉,到底是个不安份的。
且罢,既然他想,便让他睁大狗眼看清楚,他倚仗的外家,都是何等居心的东西。
不得不说,郝程今个早朝极力制定推动的新律令,让高帝眼前一亮。
连李怀江都暗暗叹服,郝程若没有那般狼心,该是被世人流传百世的名宰,他所推动的律令,完善了当朝封建制度的改革,若运用得力,可谓是带领大盛逐步走向昌盛之道。
奈何啊,奈何……。
他生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这时,一名小公公神色匆匆的来到殿外,江德扫了眼,很是不悦地走过去。
先是小声训斥小公公的莽撞,何事竟敢如此惊慌冲撞到龙颜跟前,但听闻小公公回禀的事,江德不由得脸色大变,忙示意小公公把人领来,自己则转身回到殿内。
“陛下,滇关千里加急报——。”后面的几个字,江德颤着嘴不敢说出。
高帝敛眸微凛,龙颜紧绷。
一旁的三皇子似也察觉出问题的严峻,不禁绷紧了腰杆,小心翼翼地窥探父皇与江德公公的神色。
“传。”高帝冷声道
“诺。”
“传~”
随着江德拉高的语调传出,很快一名形容狼狈的将士,连滚带爬好不急切地来到近前,重重的单膝跪地。
“回禀陛下,永昌侯于滇关屡破吐蕃军,后携领心腹兵将拥兵自重,故不班师回朝,还说……还说……。”
将士怯怯地抬眼,惶恐不安地看着上首的天子。
“说——!”高帝已然没了耐心。
“永昌侯还说,将在外,皇命有所不受。”
高帝闻言,龙颜震怒,“岂有此理,永昌候这是想造反吗?”
随着高帝拍案而起,下首的高景立马跟着跪下。
“请父皇息怒。”
“请陛下息怒。”
殿里殿外呼啦啦跪满一地,个个都紧着脖子上的脑袋。
“速传都察院左、右都御史,兵部掌军令,军政令前来见朕。”
“诺。”
“命五城兵马司,大理寺卿,即刻圈禁京中永昌侯府,府内人等一律不可放出,违逆者杀!”
高景头回在父皇跟前听政颁布圣旨,好险没被高帝最后一个[杀]字,吓破了胆。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