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后门重重闭合，祝影不用去看也知道肯定打不开了。
    她向着窗户走了两步，才发现这些手印都是从教室里面拍上去的。就算是一楼也为了避免有小偷翻窗而设置了铁栏杆，没想到却成为了阻断整个教室师生求生的障碍。
    栏杆上还有些指甲抓挠的痕迹，曾经在滚滚浓烟中有人握住它抠挖摇晃直至指甲断裂鲜血淋漓，于烈火中拥抱真正的绝望。
    门窗紧锁，后排的书柜熊熊燃烧，。封闭的房间里温度上升直至滚烫，滚滚的浓烟充斥其中，从唯一开放的窗口涌出。
    “着火了！快跑！”
    “别推我…啊啊！”
    “门锁了！打不开！打不开！”
    “外面有人吗！开门！开、咳咳咳…咳门…”
    “救命！救命！”他们拼命拍打着门窗，在蒙了一层水雾的玻璃上留下触目惊心的掌印。
    火焰燃烧的噼啪声从耳畔响起，伴随了少女愉悦的轻声哼唱。一众神情慌张的男男女女来回奔走，从祝影身边经过扑向那早已封死的求生路。
    学校规定不允许上课期间携带手机，那身材矮小的班主任也慌了神，借着老师的便利挤开学生，随后又被急于求生的学生拉扯开扭打在一起。
    前门、后门、窗口…人们聚集在一起。哪怕明知这些退路都已被封死，落到人群后的人还是拼了命要往前挤，生怕自己慢人一步被留在最后。
    祝影被隔绝在外看着眼前的这一切，任由来往厮打的人们穿过身体，径直走向了这个教室最破败的角落。
    这个教室的垃圾桶堆放在这里，垃圾桶里却没有垃圾，反而塞在了这个破旧课桌的桌膛里，果皮、吃剩的包子烧饼、擦过不知道什么东西的皱巴巴的纸巾…
    反而是属于座位原主人的书本文具躺在了垃圾桶，凳子上干涸了一层白色的东西，是涂抹在上面的胶水。
    祝影伸手探进桌膛里拨开那些垃圾摸索，不知是谁在桌膛里侧的木板里插了一枚刀片，摸索的祝影指尖一痛，耳边的少女哼唱戛然而止，世界突然安静下来了。
    她也终于找到了想要的东西，将桌膛里面的改锥拿了出来。抬头却发现原本和她不在一个纬度的师生全都停止了动作，无一例外地偏过头来，直勾勾地看着她所在的方向。
    “活人。”不知道是谁开了口。
    “替死鬼”的说法在怪谈界尤其是水鬼类传闻中最为盛行，不外乎是不得超生的地缚灵会杀死活人代替自己被困在原地，顶替生人的名额去投胎。
    这种事情确有其实，只是在这个位面有一点不同…一个活人可以被撕裂成好几份，分别用于不同的鬼魂的不同部位上。
    祝影大致扫了一眼，这些人褪去幻境伪装，变作了原本的焦黑骷髅骨。校服空荡荡的挂在骨架上，随着一拥而上扑来的动作来回晃荡。
    有的人只有一只耳朵，有的人只有一根手指，有的人只有一只干瘪的眼珠，两个漆黑空荡的眼窟窿里来回转。
    可见之前闯入的家伙被撕得有多么碎了。
    “终于到我了…终于到我了！”浑身只有一条左腿还是白骨的班主任嘴角咧到耳根，露出被烧得焦黑的口腔：
    “还差一条腿，她的腿是我的！”
    祝影叹了口气，迎着那男人扭曲幸福的脸，抬手就是一巴掌。
    两颗不同大小的、粘腻混浊的眼珠脱出眼眶掉在地上，被争先恐后挤过来的学生踩在脚下，啪叽一声变成一滩液体。
    “嘶…邦硬，扇你一巴掌我都嫌硌手。”祝影甩了甩有些泛红的掌心，贴在手腕处的符纸也随着衣袖摩挲的动作沙沙作响。
    “不过不要紧。”她一面这样说着，一面抬起脚露出鞋底：
    “我在鞋底也贴了两张。”
    正所谓打是亲骂是爱，爱到不行用脚踹。在众鬼惊恐的哀嚎尖叫中，祝影左右双开，逮谁揍谁，把这群本就没什么道行的怨鬼狠狠爱了一顿。
    身负罪孽的恶鬼没办法入轮回转生，如果不找替死鬼的话只会落得一个魂飞魄散的结局。
    教室空荡下来，除去扇巴掌的手，祝影手里还握着自拍杆和十字改锥。
    身后的书架熊熊燃烧，这间教室再度起了火，而这次，浓烟和温度都分外清晰地被她感知到。
    窗外的栏杆是焊上的，祝影没再多看径直走向了前门，饶是以最快的速度破坏了门锁，祝影伸手去拧门把手，却依旧纹丝不动。
    眼见着身后的火舌要舔舐衣角了，她叹了口气，摆好架势握住门把手，一个使力，将整扇门拿了下来。
    虽然天天说别人一身牛劲没处使，但祝影自己也是牛劲不小呢。
    蹲在门口倚靠门板的身影显然没有预料到会有人不按套路出牌，只是刚来得及回头，就被手持改锥的祝影径直贯穿了脖颈。
    祝影一脚踹开了门口这团看不出面貌的人形物体，拎起豹豹夹在腋下就往楼梯口里跑。
    『嗷嗷嗷！宿主大大怎么了？！』
    “跑。”祝影抓着扶手长腿一迈一步两台阶，一面往楼上跑一面回答小豹子的问题：
    “豹豹还记得这个教室有多少师生吗？”
    『唔…不算那个自杀的姑娘，加上老师一共四十三个？』
    “那刚刚在教室里，一共遇到了几个鬼魂？”
    『豹豹没仔细数…但绝对不是四十三个！』
    “是二十一个。”越往上楼梯就越是肮脏血腥，祝影踩到一滩血迹脚下一滑，抓了把扶手才堪堪稳住身形：
    “这个吃了太多同类怨气太深，打不过，我们算是碰上硬茬子了。那个改锥应该是她自杀的凶器，我捅进她脖子里应该可以暂时限制她的行动。”
    “但代价是它挣脱出来后应该会很生气，不撕碎我不罢休的那种。”
    『那为什么不直接跑出去，反而要往楼上跑？』
    “豹豹看看现在是在哪一层？”经过一层漆黑的楼层走廊，祝影将手里的强光手电筒对准了楼层号，上面是一个血红的、往下滴着液体的“2”。
    『我们走了那么久还在原地打转？！』
    “嗯，大差不差。我们不是原地打转，是在往下走…楼层颠倒了，最顶层是一楼，刚刚的一楼才是五楼。”
    “如果我们在推开那只恶鬼后直接冲到大门外，那就相当于从五楼的楼顶跳下去…直接变成肉泥。”
    到时候打社会新闻也只会报道一个主播为盲目追寻流量径直从教学楼旧址天台一跃而下…和鬼魂没有半点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