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离的上一代人的掌控，江浮生将电脑锁在柜子里，重新拿起了画笔，却没能与自己和解。
    天才的孩子变得平庸，成为混迹在城市里透明而微不足道的一员。
    自那次被饿进医院后他就对食物再没有食欲了，每天勉强维持着身体机能，等待自己撑不住的那天。
    他会在放假之余背上画架去广场公园画画，通过给人画肖像画勉强糊口，享受这难得的潦倒。
    今天的天气很好，和死亡擦肩而过，得到了恶魔的一颗糖。
    柠檬的味道有些酸涩，他寻了个僻静无人的地方，坐在河岸边一点点吃完了糖果。
    这个地方挺好的，有花有水僻静无人，也有鱼群聚集，就算死在这里也不会被人发现，尸体也会很快被鱼群吃掉。
    他把吃剩下的糖棍放进口袋，一点点从浅水滩走进深处，直到水流没过头顶。
    氧气渐渐不足，水流涌进呛进气管和肺，大脑缺氧的痛苦让身体本能地挣扎想要逃离，却缓缓沉入了水底。
    夜晚的水面从下往上看是一片流动的墨蓝，作为灵魂的归宿也还不错。
    “喂，醒醒！”祝影拍拍少年的脸颊，看着他微微蹙眉然后睁开眼。
    “恶魔…？”少年咳了几下，声音沙哑：“我这是、来到地狱了？”
    祝影也不奇怪他能看见自己的原貌，有守护天使的能力加持，已经是脱离普通人的行列了。
    “对啊，欢迎来到地狱。”祝影把坐起身的人从地上拉起来，慢悠悠开口：
    “你已经死过一次了，这是新的世界…人间地狱。”
    “…我没死？”
    “放屁，你死了。”
    恶魔翻了个白眼，认真地重复强调，指尖点点他的心口：“这个地方早就停止跳动了，怎么不算死？你现在是在地狱，对你来说的崭新世界。”
    “还有，别总在钓鱼宝地找死好不好？好端端钓个鱼钓上来一个巨人观什么的，更何况我还是夜钓，真的会吓死人的。”
    这个恶魔看起来脾气不太好，江浮生也就没再出声反驳，只是看着她的眼睛恍然想起来。
    “你是今天路口的那个恶魔。”
    “昂，受人所托，让你在地狱活下去。”祝影收拾好了渔具，把水桶里徒手抓的大鱼扔回河里，看着水面上一连串的水花吹了个口哨。
    古埃及掌管打水漂的神！（自封）
    考虑到少年浑身浸了水，手机也死机没办法用。这大郊外的也没办法徒步走回去，祝影就把外套给了这小脆皮，打了出租车把人送到家。
    两个人坐在车后座上相对无言，江浮生偏头看着窗外，祝影双臂抱胸闭目养神。
    她只答应了要把少年救活，却没说要保证他未来也健健康康地活着。有一个小丧气包已经够受的了，没必要再主动给自己揽一个小脆皮进来增加工作量。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总之不关她事。
    出租车停在少年的小区门前，祝影目送少年下车，挥了挥手算作告别。
    看着汽车再次发动扬长而去，带起一片尘土。少年习惯性地双手插兜，动作一顿，摸出来一张字条。
    “你的过去属于死神，你的未来属于自己。”
    很精致的小卡片，上面的字体有些狂放不羁，和某个恶魔的风格很相符。
    江浮生突然觉得自己有点饿了。
    他走进小区门口的便利店，用身上被水打湿的现金买了一个面包，顺便拿了两个今天上午的同款柠檬棒棒糖。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渴望吃东西，以至于还没有回到家就打开了包装，在回家的路上边走边吃。
    一如之前所说，今天是个难得的大晴天。
    清风将云雾吹散开来，露出被阴影遮蔽的明月繁星，连夜幕也似水般的温柔。
    是个与自己和解的好时候。
    另一边的祝影打了个喷嚏，抱着自己的宝贝装备下车，到了家门口才想起来自己的外套忘记拿回来了。
    她想了想，外套口袋里似乎什么都没有，好像就一张超市搞活动抽奖时抽出来的心灵鸡汤小卡片。
    外套也不是什么值钱的牌子，她就没再打算回去拿。
    做贼心虚似的悄悄打开一条门缝，看见是熄灯状态后松了口气。她放轻动作背过身去关上门，却没成想客厅的灯一下子亮起来了。
    小丧气包的怀里抱着那只小豹子玩偶，裹着小花被坐在沙发上看着她。手里拿着客厅的电灯遥控器，眼中毫无睡意。
    “咳…这么晚了还没睡啊？”
    祝影也不知道自己在心虚什么，摸摸鼻尖视线飘忽，瞥见餐桌上和她走时一模一样完全没动过的炒饭时微微蹙眉：
    “怎么没吃饭？我记得我有留字条。”
    “你的外套呢？”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叶桑洛注意到她单薄的衬衫，以及…
    衬衫衣角上水沾湿的手掌印的痕迹。
    这个角度的水印，自己的手是不能做到的，更何况就算是水晕开，掌印的大小形状也对不上号。
    她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接触了别人，并且把自己的外套送了出去…
    他要被放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