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情模式跳转出来,又恢复成了粗糙的卡通纸片人,被绑成粽子的小老头躺在两个蒲团上拼命咕蛹,气得头发冒火。
窗户被风吹着晃了晃,少年已经不知所踪了。
路寒迹放下手机,捂着有些发热的面颊,却怎么也遮不住同样升温的耳尖。
不是,一个游戏角色而已,设计的这么好看做什么…刚刚那个回眸,眼睛好像有一瞬间变成紫色的,就像宝石一样。
稍稍缓过来一点,少年重新拿起手机,切换场所视角找到在厨房偷吃的少年。
丞相府规矩颇为繁琐,其严苛程度疑似违反《日内瓦公约》。
先不说什么一个月只能喝一次酒,就单说家中子弟学习不好就不能吃肉这一点,这谁受得了啊。
也因着这个,祝影虽然是个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混世魔王,为了吃肉,成绩却是一等一的好。
如此严苛的家规下,后厨自然也不会松懈,更别说祝影这家伙是丞相府出了名的能偷吃。
她在厨房上下扒拉了一个遍,连一粒糙米都没翻出来。干脆一屁股坐在灶台上,抱着装白糖的罐子,抓把白糖放嘴里充饥。
“这破丞相府,耗子住进来都得瘦的只剩层皮。”祝影从糖罐里抓出点糖给豹豹舔舔,看着自己空瘪瘪的肚子叹了口气:
“这臭老头再不给我吃肉,我可就要忍不住本能去吃人了。”
真.吃人,她现在可不是原装的祝家小公子,而是披了画皮的食人邪祟。
这就不得不提这个位面的剧情和原主记忆了。
这个位面以权谋为主,围绕京城的权利的争夺展开。丞相是坚定的中立派,只站在皇位的那一方,面对来自三方的交好都保持距离。
祝家早产生下的第二子并不是公子,而是女孩。因着早产,孩子生下来就体弱,体重连五斤的没有。
丞相府倒不是重男轻女或者连个女孩都养不起。只是在预见到的混乱局面下,一个体弱多病的女孩,在这种局面下只会成为联姻结盟的工具砝码。
哪家大员的小姐赏花会上“失足”落水,被哪家“无意经过”的公子顺手救起,被看了身子只能喜结连理的意外,在京城年年都有上演。
祝文靖见过太多太多这种意外,他不想让自己的女儿也遭受这种“意外”。就对外宣称喜提一子,又以体弱多病为由送到江南庄子上调养,等到束发之年才接回京城。
原主是一个在江南被赌鬼哥哥买到青楼抵赌债的普通农家女。在楼里棍棒调教了几天就卖了初夜成了红倌,接待下三流之路的客人,染了脏病不出半年就死了。
死后成了恶鬼在青楼作祟,杀了老鸨龟公只会茫然不知归处,飘飘悠悠地来到镇上最华丽的府邸上。
后院的花园里传来剧烈的咳嗽声,她就循着声音过去,看见了月光下苍白又漂亮的少女。
虽然是少年的打扮,她看的很清楚,那梅花一样清雅的灵魂气息,分明是清明纯净的女子的灵魂。
恶鬼的形象狰狞恐怖,更何况她刚报了仇,身上满是血迹,血液碎肉滴滴答答顺着指尖流。
甚至于她现在这副不人不鬼的样子都不能称作“她”,而是“它”。
少女拿着手里的竹箫转了一圈,举手投足带着些贵门少年郎的随性清雅,对她笑了笑:“深夜来客,可要听曲一首?”
她没出声,少女也没打算等她的回答。自顾自地举起竹箫放在嘴边,悠长绵远的声音划破了夏日的夜晚,安抚着悲怨痛苦的灵魂。
“小姐觉得此曲如何?”
第一次被人称一声“小姐”,她哪里担得起这一句“小姐”,张了张嘴,用嘶哑的嗓音吐出来两个字:
“还好。”
“那便好。”少女放下竹箫坐在凉亭中的石凳上,在对面伸手作出“请”的意思:“看来是刚刚了却了一场恩怨,影先再次庆贺小姐了。”
她自知自己身上污秽,哪里能玷污这样天上明月般的贵门小姐,就站在旁边没有动,只是歪着头看她:
“你不怕我?”
“有什么好怕的,你能把我如何?”
“我能夺你性命。”
“人到头来还不是一个死?更何况我本就活不长。”
她一个堕入青楼的农家女本就嘴笨舌拙,彻底无话可说了。见她无言,少女给自己倒了杯已经冷掉的茶水,只是喝了一口就拼命地开始咳嗽。
几乎要咳地把肺都吐出来,片刻后稍稍平复下来,少女拿殷红的帕子擦了擦唇瓣,又像没事人一样对她轻笑:
“按照书中所说,恶鬼滥杀造下杀孽就会被黑白无常擒走,小姐身上满是血迹却安然无恙,想必是单报了仇。”
“只是我看这怨气还有残留,可是还有什么仇没报不能转世?”
老鸨和龟公都被杀死了,虐待她的客人也被她杀死了,她茫然地摇摇头。
“不妨说一下自己的生平,我替你想想还有哪些因果没算?”
于是她就沙哑着声音,磕磕巴巴讲述了自己平凡又悲惨的一生。在自己都没发现的情况下坐在少女对面,接过了少女递过来的茶水。
故事讲完了,少女微微蹙眉,眼中没有同情,也看不出悲悯,只是思索了一会儿抬眸看着她:
“你那赌鬼哥哥可去寻了?”
她摇了摇头:“哥哥是长兄,杀不得……”
“什么尊卑嫡长,那倒是人给人下的规定。”少女放下手中的茶盏,嗤笑的样子当真有些像桀骜不羁的少年:
“你如今都是鬼了,哪里受这些条条框框约束,就算是当朝丞相也是杀得的。”
“冤有头债有主,他欠了你因果就该遭报应。不落在他身上就落在你大嫂身上,你舍得让你大嫂替你哥哥承受报应吗?”
想起对自己万般关怀的大嫂,她稍微有了些触动。
哥哥前几次要把自己卖到青楼去,都是大嫂偷偷报信让她逃跑藏起来了的,因着这个,大嫂没少挨打受罪。
最后一次大嫂怀着孩子被打到小产不能下床,她在去看望的时候被突然回来的哥哥抓去卖到青楼,离开家百米还能听见大嫂的声音。
她没再说话,悄悄隐去身形离开了这后院竹林。
次日夜晚,她洗去了一身血气,重新回到那个地方。少女不出所料又等在那里,换了更漂亮的衣裳,依旧拿着那支竹箫。
“怎的又回来了?”
“不知道,只是想回来。”
“想来啊……那就留下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