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影瞳孔收缩,一脸不可置信,“老将军,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你姑母不愿你受人胁迫,被奸人利用,这才出此下策,以死明志。”魏老夫人声音颤抖,心痛不已。
江影双目通红,跪倒在地,“怎么会……怎么会!”
“孩子,你该醒悟了!自古忠孝两难全,可你忠的究竟是什么忠?守的又是什么义?那个人,究竟值不值得你豁出全家老小的性命,为他拼死一搏?”
魏老夫人苦口婆心道,“原先的西凉王是什么样的下场,你还不明白吗?”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江影急火攻心,仰天大吼,胸口一阵翻滚,喉间腥甜,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他随手拭去嘴角的鲜血,似是想到了什么,那道犀利的眸光最终落在威远身上。
威远心里咯噔一声,连连后退,“你莫听那老妇胡言,我姐肯定会善待你们江家的……”
“若不是凝妃,我江家又何至于此!”江影的眼眸中布满血丝,如同一头嗜血的猛兽,直朝威远袭来。
“既然如此,先拿你的狗命祭我姑母在天之灵!”
话音刚落,江影拔出长刀狠狠地插进威远的胸膛,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威远倒在血泊之中。
突如其来的转变,令人猝不及防。
裴铭不禁愣在原地,众将士面面相觑,唏嘘不已。
江影从威远的手中取出虎符,又将圣旨撕了个粉碎,“全军现听我调令,攻打凤鸣山!待剿灭了楚王妃和定西王,再入宫取狗皇帝和奸妃的首级!”
众人大吃一惊,魏老夫人横眉立目,喝道:“你可知你在做什么?!你姑母在天之灵,可都看着呢!”
“老将军,多谢你把我骂醒,现下这个结果,你可还满意?”江影面目狰狞,如同变了个人一般。
“多年前边关一战,我奉皇上密旨出征西北,将西凉王和邯川军视为反贼围剿,西凉王死里逃生,折损了无数将士,这笔账楚王早晚都会算在我的头上。
如今楚王生死不明,而我占尽先机,至于皇上……气数已尽,早已不成气候,待我先除去楚王妃和定西王一党,也好永绝后患。”
魏老夫人气得浑身发抖,“你要谋反!”
“横竖都是一死!我江家满门,独剩我一人,为何不搏上一把?倘若赢了,我便是这天下之主,总好过扶持别人当昏君。”江影攥紧双拳,一字一句道。
众将士只觉得不可思议,乱了,彻底乱了!
裴铭气不过,一把揪住江影的衣领,吼道:“你疯了!你要当反贼,别拉上我们!我们京畿大军只忠于皇上!”
“好一条忠诚的狗,我这就送你去阎王殿等着他。”江影手起刀落,长刀划过裴铭的脖子,鲜血迸射而出。
裴铭死了,军中群龙无首,乱成一团。
鲜血顺着刀刃滑落,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江影手持长刀,审视着军中将士,“虎符在我手中,若想活命,就听我号令!违逆者,便如裴铭、威远二人,只有死路一条!”
横竖都是一死,他必须要拼死一搏,或许能搏得一线生机。
魏惊云试图劝道:“贤弟,你难道要一错再错吗!”
“事到如今,我已是孑身一人,无路可走。”江影扭过头去,沉声道:“看在魏二郎的面子上,我不会伤你们母子性命,你们莫再拦我,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你和我三弟是自小长大的情分,你也该知道,楚王妃是他最疼爱的外甥女。倘若真顾及你们发小的情分,又怎会忍心伤他?”
“若大事未成,我自会去地下与他赔罪。”江影心意已决,任谁也劝说不动。
魏老夫人闻言大惊,“你这话是何意?三郎他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老将军不知道也好,省得悲痛难忍,再伤了身子。”江影不再多言。
号令全军,集结所有将士,随他出征凤鸣山。
魏老夫人愣在原地,如同失声一般,说不出话来。
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从胸口蔓延开来,遍布全身,遍布血肉,直冲脑门袭来。
“三郎!我的儿!”
她整个人瘫坐在地上,捶打着胸口,伤心欲绝。
魏惊云强忍悲痛,跪坐在魏老夫人身旁,生怕母亲经受不住失子之痛,再有什么闪失。
乌泱泱的军队在江影的率领下启程出发,军营中只剩下陆凡和十几个魏老夫人先前的麾下旧识。
魏惊云眼睁睁看着,悲愤交加,却无计可施。
原以为阻止京畿大军兵变不费吹灰之力,不曾想半路杀出个野心勃勃的江影。
这下糟了!
…………
起伏的群山间飘荡着稀薄的晨雾,宛若流动的云烟般缥缈不定。
后山皇陵,梅林小院。
炉上的茶壶滚滚作响,冒起腾腾白烟,茶香四溢。
柳雨璃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为自己擦脸的大姐柳清瑶,床边站着哭红双眼的母亲魏云锦,还有一脸担心的陶恒、段大哥、表姐、世子爷……
柳雨璃只觉得自己是在做梦,不禁揉了揉双眼,再次睁开,亲人还在眼前。
真好。
“小祖宗,你总算醒了,可把我们吓坏了!”陶恒眼眶发酸,后怕不已。
柳雨璃轻扯泛白的嘴角,“我没事,害你们担心了。”
崔公公提起茶壶,倒上一杯热茶汤,递上前来,“王妃喝点热茶,暖暖身子。”
“多谢公公。”柳雨璃接过茶盏,轻啜一口,“这次多亏公公了。”
若非崔公公护着众亲眷,又及时出手将她和追星带回梅林,只怕他们再难相聚一堂。
“王妃不必谢我,老奴只是顺天而行,也算是弥补了当年的过错。”崔公公面露愧疚之色,用衣袖轻拭湿润的眼角。
“你当年究竟做错了什么?”程清歌不禁好奇,总觉得崔公公在刻意隐瞒着什么。
崔公公沉默不语。
柳雨璃冲陶恒使了个眼色,陶恒心领神会,将一众女眷和孩童带到外厅。
屋中只留下崔公公、程清歌、段翊和柳雨璃四人。
安顿好家眷,陶恒再次走进屋子,“事到如今,公公也该打开天窗说亮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