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堵宫墙,将墙外和墙内分隔开来,仿佛是两个遥不可及的世界。
墙外上元灯火,火树银花,墙内深宫迷雾,暗流涌动。
几盏宫灯在寒风里微微拂穗,地上斑驳交错,平添了几分寂寥幽冷。
一御前暗卫急匆匆地来到皇上寝宫,冲守在门前的李全行了一礼,“属下有要事禀报给皇上,劳烦公公通传一声。”
“圣上刚刚歇下,你有何要事?待圣上醒了,杂家可代为通传。”
李全心里咯噔一声,想必是凤鸣山传来的消息,不知是喜讯,还是噩耗……
暗卫一脸为难,“这……怕是不妥。”
“有何不妥?”李全眸光锐利,“你怕是忘了杂家的身份。”
“御前红人李公公,谁敢忘了你的身份?”江影那浑厚的嗓音传来,只见他腰间跨刀率领禁军大步而来。
“震南将军当真如及时雨一般,来得真是时候。”李全面色一沉。
江影踏上台阶,来到李全面前,“皇上和凝妃娘娘身边只留公公一人,本将军总归是放心不下,特将太后娘娘安顿好后,这才马不停蹄地赶回来,以防小人作祟。看来,本将军回来得正是时候。”
李全听到“太后娘娘”四个字时,不由心中一惊,看来娘娘凶多吉少……
他面不改色道:“震南将军不愧是皇上的左膀右臂,看来皇上交代的差事,办得很是顺利。”
“这是自然,永安宫被我围得密不透风,一只苍蝇都休想飞进去。”江影笑得意味深长,眸光最终落在暗卫身上,“你有何要事禀报,本将军正巧要面见圣上,可代你通传。”
暗卫沉声道:“凤鸣山传来捷报,楚王麾下一员大将魏家三郎坠崖身亡,特来禀报。”
话音刚落,暗卫猝不及防地受到一拳重击,身子腾空飞出数十米远。
暗卫口吐鲜血,满脸震惊地看着勃然大怒的江影,不知他为何对自己大打出手?
江影走向暗卫,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怒目圆瞪,“你再说一遍,是谁?谁坠崖身亡?谁!”
“是魏家三爷,小的不敢有半句虚言……”暗卫面露惧色,声音微弱。
江影忽的松开手,整个人犹如石化般僵在原地,表情呆滞,喉间涌上一抹苦涩。
李全眸光微沉,魏三爷坠崖身亡,看来凤鸣山情况不容乐观。
他看向悲愤交加的江影,忽然想起江影与魏惊风两人是打小的交情,虽然各为其主,但儿时的情分还是在的。
魏三郎突然身亡的消息,对江影的打击并不算小。
不知发小的离世,能否唤醒他的最后一丝良知。
“将军何必动怒?皇权之争,必有伤亡。杂家以为将军的心早已是刀枪不入,没想到将军还是没有认清现实。”李全的声音从江影背后传来。
江影闭上双眼,仍纹丝不动地站在原地。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魏惊风的死太过出乎意料,太过猝不及防,他从未想过魏三郎会落得如此悲惨下场。
而自己,却是害他惨死的帮凶……
江影身形微微摇晃,沉默片刻,睁开双眼,“何为现实?”
“成王败寇,将军早该把生死置之度外。说句难听话,今日死的是魏三郎,明日指不定便是将军。”
“你说什么?”江影猛的转过身来,紧盯着李全的眼睛。
只听李全接着道:“当然我也逃不过一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死法,有人保家卫国,战死沙场,人称之为英烈,受万人供奉敬仰。有人狼狈为奸,苟且偷生,世人皆骂他为鼠辈,世世代代都见不得光,即便是活着,与死了又有何两样?”
“你到底想说什么?”江影眉心微蹙,只觉得今日的李全甚是奇怪。
李全恢复正色,“有感而发罢了,杂家随口一说,将军不必放在心上。宫里人多口杂,若被人瞧见将军因魏三郎的死,而黯然神伤,圣上怪罪下来,将军怕是吃罪不起。还请将军节哀,莫要引火烧身。”
李全甩了甩拂尘,转身朝寝殿走去,徒留江影立在原地,陷入沉思。
…………
山顶庄园。
一道紫影闪过,稳稳落在院中,霎时间,隐匿在暗中的护卫一涌而出,将其团团围住。
来人发丝略显凌乱,身上多处伤痕不停地往外渗血,那袭深紫华服被鲜血浸湿晕染,更加暗沉。
那双凤眸目若寒星,凌厉的杀气扫过众人,宛如从尸山血海而来的杀神,令人退避三舍。
众人定神一瞧,竟然是世子爷程清歌!
“世子爷!”震天闻言赶来,又惊又喜。
程清歌稍稍放下戒备,“快带我去见王妃。”
“是。”震天前方带路,很快来到阁楼。
柳雨璃瞧着四肢健全的程清歌,暗自松了一口气,世子死里逃生,好在有惊无险。
陶恒连忙扶着程清歌坐下,取出药箱为他上药,“世子快坐。”
程清歌推开陶恒,“这点小伤不碍事,当务之急,还是快离开这里。”
“你是怎么逃出来的?”柳雨璃心生疑惑,曰族人恨不得把她和王爷除之而后快,怎会轻易放过世子?
“是沈潇然。”程清歌想起那道红色身影,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很是复杂,但更多的是感激。
“是他救了我。”
“沈潇然?”陶恒愣在原地,不禁看向柳雨璃,“他不是被王妃一剑……”
柳雨璃呼吸一滞,沈潇然居然没有死?怎么会……
“沈潇然没有死,是曰族人救了他。他现在与宫村合谋,不知有何居心,只怕会对王妃不利。”程清歌也看不透沈潇然到底想做什么,总归是不能掉以轻心。
他肯放过自己,未必肯对王爷王妃手下留情。
柳雨璃一阵恍惚,她的内心深处一瞬间仿佛得到释放,一时不知是喜还是忧。
他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