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妃讪笑两声,不再接话。
小不忍则乱大谋。
楚王妃说话向来不留情面,她是领教过的,又何必逞口舌之快?
这时三皇子走过来,冲柳雨璃恭敬行礼,“侄儿见过王妃。”
柳雨璃欠身还礼,“三殿下客气了。”
“是侄儿太过年少轻狂,不曾想在街市上骑马冲撞了王妃,还请王妃莫要怪罪。”
三皇子一脸诚恳,这些日子他备受楚王冷落,经过打听,才知道原来是因为自己招摇过市,使王妃在回府的路上受了惊。
他屡次求见,皆吃了闭门羹,于是趁中秋夜宴前来告罪。
当着众人的面,楚王妃也不好驳了自己的面子。
不曾想柳雨璃却摆起长辈的款儿来,“我身为长辈,不得不多说两句。
当日在街道上受惊的不止我一人,还有路两旁的小商小贩,以及路过的行人……三殿下却只给我一人赔罪,究竟是因为我这王妃身份,还是其他缘故?”
三皇子没想到柳雨璃说出的话,竟如此一针见血,不愧是皇叔心心念念的女子,当真不简单。
“待到明日我自会派人去给他们赔礼道歉。”
“三殿下今日这般懂礼数,倒是罕见。”凝妃皮笑肉不笑,对三皇子忽视自己的存在,心生不满,“看来三殿下不是不知礼数,而是看人下菜。”
三皇子瞥了她一眼,并不想多加理会,凝妃方才故意让五皇子接近楚王妃,自己看在眼里,其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凝妃拉拢楚王妃不是一天两天了,奈何楚王妃根本不吃她那一套,对五皇子也并不亲近。
看来自己的储君之位还有希望。
父皇的身体每况愈下,越来越糟,只要有楚王的扶持,他就能顺利继位,高枕无忧了。
凝妃望向别处,突然问道:“说来也奇怪,今夜怎么不见四殿下?”
柳雨璃也望向皇子所坐的席位,明显空了一个位置,“想必是有什么事耽搁了。”
“有什么事,在这节骨眼上耽搁?”凝妃看似无意地问了一句。
凝妃身边的婢女迎春接话道:“娘娘有所不知,奴婢方才听说四殿下在御花园,说是要给皇上献中秋大礼呢。”
“献中秋大礼?”三皇子明显一愣,这个老四平日里看着闷声不响的,却颇有心机。竟偷偷摸摸地给父皇准备了中秋礼,还是个大礼。
凝妃顺势问道:“难道三殿下没有礼送?”
三皇子被人言中,矢口否认,“怎么会?我自然备下了。”
“要不说四殿下讨皇上喜欢,瞧瞧人家的心思,是三殿下和五殿下加在一起也比不上的。
依我看,四殿下定是储君的不二人选。我家五殿下啊,当个逍遥自在的亲王也就足够了!”说到最后,凝妃捏了捏五皇子的小脸,掩嘴笑了起来。
柳雨璃不知她这话到底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三皇子听。
看样子,说给后者听的可能性更大,因为三皇子已经怒气冲冲地走远了,凝妃的目的应该也达到了。
最后那句让五皇子当个逍遥王爷,定是句假话,假得不能再假的话。
柳雨璃自顾自地落座,“凝妃娘娘,话也说了,事也做了,宴席已开,您还不入座吗?”
凝妃脸上的尴尬之色转瞬即逝,“小公主一直养在太后膝下,这几日受了风寒,没能来参宴,连累的太后娘娘也没能前来。王妃不如随我一同去永安宫瞧瞧?”
“娘娘盛情,我本该是去的。”柳雨璃语气一顿,“可是,我想留下瞧瞧四殿下献上的中秋大礼,恕不奉陪。”
凝妃努了努嘴,嘴角强挤出一丝笑容,不知柳雨璃这句话究竟是有意暗示,还是无心快语,实在令人琢磨不透。
凝妃又寒暄几句后,这才离去。
柳雨璃抬眸望向皇子的席位,方才还在的三皇子不知何时也不见了踪影。
“王妃,三殿下他……”春樱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这样沉不住气的性子,迟早得出事。随他去。”柳雨璃收回视线,并不想再理会。
既然有人愿意替自己出手,何乐而不为?
凝妃来到皇上一侧的宴席桌落座,皇上眉头紧蹙,问道:“方才三皇子和楚王妃都说了什么?看上去很是热络。”
“圣上都瞧见了?”凝妃故作惊讶,“三殿下也没说什么,无非是承蒙关照,阿谀奉承的一些客套话。即便有什么话,他们也不会当着臣妾的面说。”
“阿谀奉承?朕的儿子竟然要去奉承臣子,一点骨气都没有的窝囊废!”
皇上气得咬牙切齿,他的江山无论如何也不能交给这种人手中。
凝妃倒上一杯清茶,双手呈上,“皇上莫要往心里去,喝杯茶消消火。三皇子向来对楚王夫妇言听计从,这是人尽皆知的事。”
皇上脸色一沉,眸光愈发冰冷。
与此同时,大殿外的宫道上。
众御林军身披盔甲,手持红缨长枪,个个神情肃穆,并排而立。
段翊一身黑衣铁甲,面色绝艳,身姿挺拔俊逸,威风凛凛地立在众人身前训话。
“今晚中秋夜宴,诸位打起精神来,决不允许出任何差池!尤其是,太后娘娘的永安宫,一定要严防死守,一只苍蝇都不许放进去!否则,提头来见!”
“属下遵命!”御林军异口同声道。
段翊点点头,挥手遣散众人,“都去巡逻吧。”
他那剑眉下一双璀璨如寒星的双眸中,此刻如一潭深水直淹没得人无法喘息。
他今晚不想在宫里遇到他,又怕自己遇不上他,他再落入别人手中……
段翊轻揉眉心,叹了一口气,“唉!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家伙。”
“段大统领是在说我吗?”陶恒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
段翊猛然转身,却见陶恒吊儿郎当地斜倚在宫墙上,嘴里叼着草棒,还颇悠闲自在,如同躺在自家墙头般,如鱼得水。
“你!你这厮从哪儿冒出来的?”段翊一个箭步上前,仰头问道。
陶恒吐掉嘴里的草棒,一脸不满,“说得怪话!我是光明正大走进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