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一,新年伊始。
爆竹声四起,绚烂无比的烟花绽放在京都的夜空,天上烟花,地上灯花。
旖旎的月色之下,京都城家家户户张灯结彩,灯市如明珠绽放光华,高竿上彩旗如林随风飘扬,才子佳人们骑马游行,商贾云集,贩夫走卒,络绎不绝。
京都城中车水马龙,人声鼎沸,沉浸在新年的喜悦之中。
楚王府、定西王府、柳家和魏家也热热闹闹地过了个团圆年,单是楚王妃和世子妃正月初二回娘家的排场,就足以羡煞旁人。
琳琅满目的珠玉珍宝、美酒好茶,数不胜数。
再看两个女婿,一个是只手遮天的楚王,一个是不可一世的世子爷。
坊间都说柳家祖坟冒青烟了,也有人说柳家有神灵保佑,这才顺风顺水,一路高升。
还有人传得更邪乎,说柳家养了小鬼。坊间的说法层出不穷,大都是夸大其词,危言耸听,话里话外满是嫉妒和酸味。
柳雨璃自是不去理会这些流言蜚语,对她而言,过一天便少一天,过好当下,比什么都重要。
然而就在一派祥和之际。
不知从何处传来的消息,席卷整个京都。
楚王妃女扮男装,用琉璃之名行走朝堂,插手朝政。
此事原本可大可小,不料各州县地主豪强率先闹了起来,声讨楚王妃红颜祸水,祸乱朝纲!
这些大部分是霸占田产之人,因琉璃提出的土地改革,折损了他们的利益,这才借机报复。
还有京都的一部分达官显贵,因琉璃明码标价卖低价药,誓死不涨价,还曾囤积了不少人参,最终砸在自己手中。
他们便把怨气归咎在琉璃的头上,趁机在暗中拱火,这些大都是投靠二皇子的旧臣,现在对楚王做小伏低,不受重用,早已心生怨怼。
一石激起千层浪。
有人说楚王妃是妖魔附体,所以行事作风与寻常女子不同。
女子不能在朝为官,更不能像男子一样游走周旋于官民之间。
女子只能在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相夫教子,伺候公婆。
女子只能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
岂能参加鹿鸣宴与才子一决高下?岂能搅动商场风云,扰乱药价?岂能改革土地划分,推行新的土地政策?
这一桩桩一件件,若是男子所为定是天赋异禀的栋梁之材,可堪大用。
但放在一个女子身上,却是成了离经叛道,不可理喻的象征。
他们对楚王妃的恶意一发不可收拾,捏造事实,扭曲真相,更把柳雨璃妖魔化。
外边众说纷纭,楚王府内仍是一派平静。
柳雨璃对这些流言蜚语充耳不闻,置之不理,她并不在乎别人如何评价批判自己,她只相信自己所做的一切无愧于心,她也知道自己所做的皆是以大局为重。
其余的就交给时间去沉淀,去证明。
她不需要解释,因为相信自己的人,无需多余的解释。
这些日千凌昱下早朝回来,一直守在柳雨璃的身边,寸步不离,静静地陪她看书习字作画。
两人似是忘记世间纷扰,远离漩涡,真正沉浸在两个人的世界。
直到夜幕降临,柳雨璃望着刚挂上夜空的一轮弯月,忽然问道:“王爷,外边是何情形了?”
千凌昱笔尖微顿,“一如既往,没什么特别的。”
柳雨璃心思细腻,不禁问道:“王爷今日不厌其烦地陪我作画,单是这枝梅花足足花了一下午,想必是有什么心事,不妨说来听听。”
千凌昱放下笔墨,缓缓开口,“怪本王没有护好你。”
“此事不怪王爷,都是我疏忽,才暴露的身份。”柳雨璃轻轻叹息。
千凌昱轻拥柳雨璃入怀,闻着她的发香,柔声宽慰道:“谣言止于智者,过不了多久,人们就会忘却。”
“我只是觉得有些寒心罢了。”柳雨璃平日里虽然冷静克制,但此时此刻还是难免有些寒心。
她所做的一切皆是为国为民,为了江山社稷,最后却落得红颜祸水的骂名,任谁不寒心?
“璃儿所做的,本王都懂。无论你做什么,本王都会义无反顾地陪着你。”
柳雨璃冷不丁地问道:“若真如外人所说,我异于常人,与寻常女子不同,王爷可会把我当成妖孽?”
她最担心的,还是怕自己重生之事败露,世人怎会容得下她这个另类?
但她最在意的,还是容楚的看法。
“傻瓜,说的什么胡话?”千凌昱刮了刮她的鼻尖,“你若真是妖孽,本王也心甘情愿被你给吃了。”
柳雨璃哑然失笑,“我可不会吃人。”
“但你会偷心。”千凌昱薄唇微勾。
柳雨璃原本有些沉闷的心情,在容楚的逗弄下渐渐好转。
容楚心细如发,总能察觉出她的小情绪,也总会想法子逗她开心。
千凌昱略略沉吟,“本王近日在查谣言的来源,若是没猜错的话,这事与江影脱不了干系。”
柳雨璃并不意外,“想必是因为我挑拨他与皇上的关系,所以心生记恨。”
千凌昱眸光骤冷,“本王也该找他好好谈谈了。”
次日,冬雪初融,寒风瑟瑟。
雪后夜空与酒楼的灯盏交相辉映,如梦如画。风吹至楼阁水榭,笙箫管乐齐鸣。
一身锦衣华服的千凌昱吹去热气,轻抿了一口热茶,一派清贵淡然。
江影腰间跨刀,大步走进酒楼,临近门前,被震天伸手拦下,卸掉佩剑。
手无寸铁的他走进雅间,冲千凌昱俯身一礼,“不知楚王寻末将有何贵干?”
千凌昱把玩着手中茶盏,开门见山问道:“造谣生事的人,是你?”
江影反问:“王爷是来兴师问罪的?”
“正是。”千凌昱黑眸幽冷,“震南将军敢做不敢当?非大丈夫所为。”
“末将有何不敢?琉璃公子是王妃所扮,这件事是我传扬出去的。这并非谣言,而是事实。”江影坦然承认。
千凌昱嘴角扬起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本王真得多谢你了。”
“王爷何出此言?”江影有些不解。
千凌昱无情奚落道:“将军的头脑还是简单了些,凡事都有两面,你一叶障目,只能看到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