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凌昱嘴上逞强,“当然不是,我和璃儿情比金坚,固若磐石,岂会受他人影响?”
程清歌双手一摊,“既然王爷心里跟明镜似的,又何必介怀?”
千凌昱端起茶盏细细看着杯中起浮的茶叶,一副不想理人的样子。
“谁说只有女子需要哄……”
程清歌乐不可支,“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王爷是想王妃反过来哄你?”
段翊大咧咧地问了出来,平白遭千凌昱一记白眼,“你不说话,没人把你这个大嘴当哑巴。”
程清歌若有所思,“光哄还不够,王爷还差一颗定心丸。”
“夜笙深知我心。”千凌昱黑眸微亮,“只是这颗定心丸从何而来?”
“解铃还须系铃人,当然是小丫头了。”程清歌细细思索,“王爷本来就没打算杀沈潇然,又何必因为这个与小丫头起争执?既然王爷患得患失,不如把这件事交给小丫头去做?”
“让璃儿去见沈家潇郎?亏你想的出来。”千凌昱俊眉蹙起,一口回绝。
“是你的终究是你的,不是你的留也留不住。不如借此机会,也好看清小丫头的心意,也省得你整日乱吃飞醋,徒增烦恼。”
“本王与王妃心意相通,这点毋庸置疑……”
程清歌凤眸微挑,“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王爷顾虑的是这个?”
千凌昱微微点头,不再否认。沈潇然对璃儿贼心不死,他自然不敢掉以轻心。
“说到底,沈家潇郎也曾救过你一命,本王不想把事情做的太绝。他若能知难而退,断了妄念,本王也可放他一马。从此山高水远,任他逍遥自在。过往种种,本王也可既往不咎。”
程清歌没想到千凌昱会如此大度,替沈潇然求情的话刚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段翊由衷道:“王爷容人的雅量,令人钦佩。”
“毕竟有儿时的情义在,本王也不想赶尽杀绝。”
千凌昱还是没能狠下心来,他看向程清歌,接着道:“既然是世子亲眼目睹二皇子杀了沈丞相,这件事就交给世子全权处置。该让皇上知道的真相,还是要尽快水落石出。”
“是。”程清歌应声,“至于小丫头……”
“全看她自己意愿,本王不想为难她,更不想她有遗憾……”千凌昱的眸光柔和了几分,他对这个丫头永远都无可奈何。
段翊和程清歌相视一笑,试探问道:“王爷的气消了?”
“没有。”千凌昱故作深沉,“每次都是本王哄着她,这次也该轮到她哄我了。”
程清歌毫不留情地泼了一盆冷水,“就她那倔脾气,呵~估摸着,王爷得等到白发苍苍。”
段翊也跟着点头附和,“世子所言极是,王爷还是自求多福吧。”
这个自求多福,听得千凌昱脸色一僵,“换个词。”
“好自为之?”段翊脱口而出,“得过且过?”
千凌昱无奈摆手,“罢了,你也说不出什么好话。本王还是见好就收吧。”
…………
当天下午。
程清歌入宫觐见,启奏圣上,亲眼目睹二皇子杀死沈丞相,并嫁祸给沈潇然。
皇上只觉得难以置信,连问几个为什么?
程清歌并没有明说,因为有些话从沈潇然的口中说出会更有说服力。
皇上下旨召见沈潇然,要查问事情的来龙去脉,程清歌退至大殿一侧。
片刻后,一道白色身影,由远及近缓缓走进殿中。
来人正是沈潇然,短短一天时间,却憔悴了不少,他那双桃花眼布满红血丝,显然是一夜未睡。
家中突然发生这么大的变故,谁又能睡得着?
沈潇然立在殿中央,皇上凝眉问道:“沈家潇郎,定西王世子说,是二皇子杀死的沈丞相,你是被冤枉的?”
“是……”沈潇然眉心微动,他原以为程清歌是来落井下石的,没想到……
他抬眸望向程清歌,眸底闪过一丝诧异。
程清歌下巴微扬,故作矜持,“本世子向来坦诚,不会颠倒是非黑白。”
皇上沉声道:“定西王世子,把你所见的再说一遍。”
程清歌和沈潇然向来水火不容,程清歌肯为沈潇然说话,很是难得,想必是可信的。
程清歌又重复了一遍,“昨日我去沈家送礼,不料正好撞见二皇子夺走沈潇郎的佩剑,又一剑刺死沈丞相。此事和沈潇郎无关,他是被冤枉的。”
沈潇然再次看向程清歌,他那双琥珀色的眼眸中笼罩上一层复杂之色,眼前的一幕似梦非梦,似是又回到儿时。
他们几个少年郎同窗读书,每每被薛山长责问,都会互相打掩护,想着法的瞒天过海,后来总是一起受罚,挨手板,训话罚站。
尤其是程清歌这个活阎王,简直是学堂里的鬼见愁,就数他最不听话,最不服管教,常常被薛山长立为反面典型。
那时真好,年少轻狂,纵马轻歌,肆意潇洒。
越长大失去的就越多,承受的也越多,儿时的纯粹和童真不复存在,仔细想想,还是想回到年少无知时。
“二皇子他为何要杀死沈丞相?”皇上的问话拉回了沈潇然的思绪。
“回圣上,二殿下与我父亲发生了争执,情急之下,拔刀刺向父亲……”
“发生了什么争执?”皇上有些想不明白,即便沈丞相并非二皇子的亲舅舅,那也不该痛下杀手。
沈潇然略显迟疑,他并不想说出实情,一旦皇上知道实情,沈家几十口人定会遭受牵连,死于非命。
“沈贵妃冒名进宫,是我父亲的主意,父亲犯了欺君之罪,二殿下想要我父亲以死谢罪,父亲他不愿,所以……”
“原来如此。”皇上深叹了一口气,他还未从沈贵妃离世的悲痛中走出来,无心顾及其他。
程清歌俊眉紧蹙,“红公鸡你……”
沈潇然打断他的话,冲他俯身一礼,“多谢世子爷仗义执言,多谢。”
程清歌对沈潇然这突如其来的说辞有些始料未及,自己还是小看他的心智了。
他死到临头,还在想着沈家上下几十口人,倒是重情重义。